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大长老不敢生受,却更不敢在这当口呛声颜如玉,只好无奈的干笑着。
颜如玉冷冷瞥了他一眼,便追着初尘过去了。
初尘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的很是稳健,完全没有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下了主峰,看不见人影了,她才加快了步伐。
一团红火在空中燃烧而过,飞快的冲向她的老巢。
颜如玉跟在她后头,一并从空中落下来。
她只是来看她好不好,其实安慰的话她并不擅长说,若是初尘乐意控诉于杜周什么,她倒是很乐意听听的。
初尘扯着嘴角朝她笑了笑,哪里还有世人面前那般风轻云淡的模样,简直难看极了。
“我去拿酒,咱两小酌一杯吧,原也是要给您敬酒的。”初尘说道。
颜如玉点了点头,却没见她进屋子里去取酒,也没有从储物袋里淘酒,反而是朝屋子旁挂着红灯笼的老树走去,便有些疑『惑』。
就见初尘在老树前低下身子,手里拿着一柄小匕首挥动着,扒拉开下头的泥土。
颜如玉走过去,不由问道:“酒是藏在树底下了?”
初尘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蹲着的缘故,声音显得有些幽静,“小的时候,我爹给藏的女儿红,都近两百年了,应该挺香醇的了。”
女儿红了,该嫁人了。
“树是当年我和于杜周种的,酒也是是我和他一起埋下去的,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位置变深了许多,都看不见了。”初尘充满回忆的说道。
颜如玉侧头一看,位置的确是有些深了,这会儿连酒的影子都没见着。
又挖了几下,还是没看到,初尘便直接站了起来,手轻轻抚着树皮,轻声道:“老伙计,对不住了。”
只见她一提力,便将老树盘根提起,往后一推,将老树靠在了墙上。
“哈哈,看见了吧。”初尘扬起一抹笑意。
树下有个坑,团团摆放了八个酒坛,因在酒坛上贴了符箓,树根倒是没有把酒坛破开,只不过随着年月流逝,酒坛上的红布的颜『色』都变浅了不少。
初尘手一招,八个酒坛就飞了上来,落在她脚边。
“我原本想着今晚和于杜周把酒挖出来喝的,再聊聊年少时候的事,可惜没这个机会了。”初尘笑着说道。
她把一个酒布拉开,酒气的醇香便飘溢了出来,她闭上眼睛长吸了口气,两腮飘出红晕,“真香,这女儿红的酒方是独一份的,在外面可买不到,于杜周是没这个机会喝咯,我今晚就把他们全部喝掉。”
说着,她似是醉了一样,又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不过,张未华就挺会酿酒的,他应该不缺酒喝。颜殿主,您喝吗?”
颜如玉道:“这么好的酒,我当然要喝了。”
她说着,也打开了个酒坛子,一股特别的醇香便扑面而来,吸一口全身都暖和了。
“好酒!”颜如玉由衷的感叹道。
她可是天生的千杯不醉,喝再多的酒都和喝水似的没多大反应,这女儿红能让她有这么点子反应,便足见它的不简单了。
初尘笑了笑,也不拿出碗,直接抱着和颜如玉的酒坛子一碰,朗笑道:“我干了,您随意。”
颜如玉还没得及劝她那个瓷碗匀开喝,初尘就已经抱着酒坛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咕噜咕噜的往嘴里送去,红衣的前襟很快就被她弄得湿透了。
“真重!”初尘不耐烦的晃了晃脑袋,头顶上样式复杂的簪子便统统掉在了地上,发出金属撞地的声音,“要不是为了他,老娘才懒得做这些事情!”
颜如玉轻轻抿了口酒,听到这话,便是说道:“你醉了?”
初尘的脸『色』已经是全然的红,目光『迷』离,含着的水汽不知是眼泪还是酒雾,难得竟『露』出了一丝娇媚,“我才没有醉呢!”
颜如玉一笑,她不醉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初尘喝了一坛又一坛,又故意没用灵力,所以酒醉得厉害。
“颜殿主,我好难过啊,我真是太难过了。之前还和你说什么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圆满了,想想真是,太可笑了,哈哈!”
她生气地抬起酒坛子狠狠往下砸,发出很大的声音,她好像特别解气的样子:“好!”
颜如玉在一旁讶然的看着她,原来女子发起酒疯来,和男的也没有太大区别啊。
初尘大笑了好一会儿,又打开一坛酒,抱着喝了一半,又呜呜哭了出来,“他也说过要娶我的,小时候说了可多遍,我都记着呢,他什么都忘了。同样的话,和这个人说,和那个人说,他到底要对几个人说这样的话。”
颜如玉静静的打量着她,初尘小时候应该也是有父母娇宠的,那样的女孩子那会儿最是调皮骄纵,却很得男孩子喜欢,所以于杜周年少无知,玩笑中说过这样的话。
明明当不得真的,却有人当做誓言坚守了这么多年。
“呜呜,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是真的拿我当妹妹看,谁稀罕,谁稀罕他当兄长!”初尘又奋力把酒坛砸在墙上,发出狼狈的脆响。
“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不能生死相守,就死不相见好了!”
颜如玉『摸』着冰凉的酒坛,心想原来她之前在主峰上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多年期望要成真的刹那,又瞬间变成了泡沫,心里对于杜周是有失望和怨恨的。
“气死我了,那个张未华,我救了她三次!”初尘脸上带着狰狞,“我救了她三次啊,结果呢!早知道我就让她死在荒郊野岭,任她被人践踏,让她被野兽踩死,我该亲手杀了她!”
颜如玉的心开始揪起来了,这情路也未免太坎坷了吧,亲手救了情敌,还救了三次,到头来反而却被那人毁了自己多年的夙愿,成全了别人。
偏偏以她的『性』情,又不会见死不救。
真是要被沤死了。
颜如玉默默的打开一个酒坛子,给她送了过去。
天『色』本就暗了,一直到两人酒过三巡,说好晚上过来的于杜周还是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