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神色扫视了一圈县衙内的众人,转头对李锦说道,“李千户,跟我来吧。”
“汪!往往~”,一直乖乖蹲在一边的大黄忽然叫了几声。
李锦走过去摸了摸狗头,“留在这,谁敢乱动,就咬他。”
巡检司的官廨就在三堂的后面,只不过被一道青石墙隔了开,是一处独立的小院。
李锦跟在刘县令的身后,绕过后衙三堂,经过一道圆门,便是巡检司的所在。
“刘县令,这巡检司为何无人值守?”,李锦看了看这处安静的小院,面露狐疑之色。
总不能罗阳这个巡检司的司尉,天天一个人在这里办公吧?
这时候的刘县令的情绪似乎稍稍稳定了下来,轻声慢语道,“巡检司多在府尊大人处听用,是以巡检司的佐贰吏员每日都是直接去府衙待命。只是罗巡检的卯册归属在本县,其人向来谨慎,大概也是不愿得罪于我,每日都会一个人来县衙画卯,再处理些公务,之后再去府衙。”
李锦点点头。
和大多数人的认知有所不同,其实这些官吏们每天上班要比后世早的多。
早晨5点至7点称为卯时,官署衙门就会开始办公。
官员查点人数,吏役按时到官署、衙门听候点名叫“应卯”,其点名册称为“卯册”,在卯册上签到,则称为“画卯”。
后世所谓的点卯,就是这么来的。
大明初期,那是真得要卯时一到就得上班,五点就得上班,那得几点起床?但碍于大明前几任皇帝的性格,官员们苦不堪言却不敢有丝毫埋怨。
直到后来,从卯时一到就画卯,慢慢变成了辰时之前画卯就算数,有的地方再松散些,那就辰时过了也行。
罗阳这个巡检司尉跟着知府后面混,但却正经隶属于丹徒县令,每日来县衙点卯算是给刘县令这个直属上官一个最基本的尊重。
大明各地的巡检司大小有别,有的边荒小县巡检司就二三十人。
但像丹徒县这种州府大县,又是交通要地的巡检司,兵卒足有三百人之多,在城墙边上有着自己的兵营,与之相对,县衙里的这个官廨就很不起眼了。
一进一出两间小屋,外屋一张桌案,一把交椅,别无他物,显得非常冷清,但想到这个罗阳每日只是来点个卯,也就合理了。
掀开一道布帘,走进里屋。
一架书柜靠墙而立,对面一张矮桌,上面摆着黑漆木架,架子上横着一把鱼皮刀鞘的长刀。
李锦上前仔细观察,刀柄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看样子应该是罗阳的随身武器。
这是走的匆忙,连随身佩刀都没拿走。
两个木箱摆在角落,箱子上没有灰尘,应该是罗阳经常要打开的。
“刘县令,我打开查看一番?”
“李千户,请自便。”
李锦来到木箱边蹲下身子,轻轻一拧,小铜锁便被挣开,推开箱子一瞧,里面都是一摞摞的账册。
随手拿起几本,随意翻开,结果发现都是巡检司发放俸禄的账册,并无什么紧要的信息。
不死心的李锦探了探身体,又朝箱子底下摸索。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破风声急速而来。
一条狼毫毛笔粗细,长鞭一般的黑色物件,刺入了李锦的后心。
“嘿~”
李锦略带得意的笑声在另外一侧响起,被刺中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果然是你啊,刘县令。”,李锦抱胸嗤笑,“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最初李锦根本没有怀疑到刘县令的身上,但刚才自己要求查看巡检司官廨时,这刘县令竟然要亲自带路,就让李锦有些意外。
更关键的是,刘县令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带李锦去巡检司官廨时,大黄汪了几声。
外人只当大黄是李锦的宠物,但李锦清楚,大黄乃是快化形的犬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乱叫?
那肯定是大黄以自己的本命神通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好张嘴说话,只得叫几声来提醒李锦。
如果这个刘县令有问题,那么又要亲自带着李锦来到巡检司官廨,目的就很清楚了。
他是想要灭李锦的口。
不管这人是不是过于自信,还是脑子有问题,李锦进入这间屋子后,就一直刻意的在给这位刘县令机会。
在背对着刘县令蹲在木箱前的时候,李锦就在等着他动手。
劳资特么都蹲下去了,还背对着你,再不动手就不礼貌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李锦甚至暗暗开启了化虎。
果然没让李锦失望,刘县令果然出手了,可惜被击中的只是开启化虎后身形太快在原地留下的一道残影。
此时的刘县官,脸庞苍白而扭曲,从嘴巴里伸出一条拇指粗细的漆黑触手,触手的一端正插在墙角的木箱之中。
更让李锦在意的,是刘县官的下巴。
下巴从中间裂成两半,沿着下巴开裂的缝隙,长着两排让人发寒的尖锐牙齿。
此时刘县官的面相,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虫子。
长鞭一般的触手收回了嘴巴里,刘县官可怖的面庞上竟然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傲气,畸形的口腔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吾乃圣人子弟,读圣贤书,聚浩然正气,你等这些蝼蚁草芥,为何屡屡阻我领悟至圣先师的大道!该杀!该杀!统统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