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县令的案子,就这么了结了?”,宋明明手捧金陵刑部的文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锦。
“不了结还能怎么办?”,嘴上说着妥协的话,但李锦的神态明显不忿。
“主犯刘志勋死了,茶商和随从都死了,巡检司尉也死了,还怎么查?唯一还能追查下去的就是茶商所贩卖孩童的来历,可谁能知道那些孩子从哪拐卖的?”
“那茶商是安庆府的人,可孩子就是从安庆府本地拐卖的么?就算是案发在安庆府,谁去查?”
李锦是锦衣卫千户不假,但锦衣卫也不是想查哪里就查哪里。
安庆府归属中都凤阳锦衣卫所监察,凤阳是中都,那里锦衣卫所和金陵卫一个级别,按道理来说还是李锦的上级。
李锦最多用公文发一个协查的请求,贸然插手的话,那可就坏了锦衣卫内部的规矩了。
哪怕李锦背后有人,也不能随便这么做。
更何况,这个案子背后还有隐情也只是李锦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光靠一个猜测实在做不了什么。
李锦一声叹息,也只能在案库文牍上先记下这一笔了。
宋明明见到李锦不悦,也是默然无语。
两人呆坐了片刻,宋明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来干嘛的了。
“千户,月牙滩那边已经开始织布了。”
“哦?”,总算是能说点愉快的事,李锦的心情也是稍稍松快了些,“如何?”
水力纺织机制造出来复杂,但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本来机械化生产的目的就是简洁化,不可能弄一套特别复杂的程序让工人们来操作。
早就在李锦亲自指导下学会如何操作的宋明明从聚居在月牙滩的寺奴们中挑选了二十个稍微聪明伶俐的试着学习,几天的功夫就大多掌握了基本操作。
“千户,一日五百匹!”。
宋明明说出这个数字时,嗓音都有点发颤,亲自监督生产的他当初看到这个产量的时候也是惊的掉了下巴。
要知道一个熟练的江南织户,日夜不休最多能织出来一匹半的粗布。
李锦弄出来的这机器,一日能产五百匹布,简直如神技。
如今江南地界,一匹布的价格大约在两钱银子上下,五百匹就是一百两银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多,但这可是每天都有的一百两。
宋明明如今已经是百户了,俸禄每月不过才三十两银子。
要是日夜不停的运转起来,这钱不是流水一般的淌进里来?
更何况,只看这偌大的厂房和水道旁已经让锦衣力士们平整出来的空地,自家千户可没打算只安装一部这种水力机。
“才五百匹?”,李锦的反应却不是宋明明所想的那样,相反似乎还很不满意,“没有一千匹?”
宋明明一怔,暗想咱家千户果然心里有数,便道,:“操作机械的人还不熟练,再一个就是水流大小早晚不一,所以。。。。”
那就对了,李锦也是恍然,水力毕竟不是蒸汽或者电力,稳定性不足,自己的估算还是过高了。
不过也不要紧,一日五百匹已经足够,等多培训一些工人出来,再上三四台水力机,赚来的银子足够把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武装到牙齿。
没错,李锦并不打算用这玩意赚钱,他只打算用这一个水力织布厂养一支自己掌握的军队,额不是,是保安队。
自己的权势到了一个程度之时,那才是铺开工厂的时候。
“还有一事。”,宋明明看着自家千户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出言打断了李锦的思绪。
看到李锦回了神,做出倾听的样子,宋明明继续说道,
“芦苇洲那里,地是换来了,可咱现在人手不够啊。。”
占地两千亩的芦苇洲,是江中一处坞岛,岛上一座小高地,高地周围大约四百多亩土地可以耕种,一圈密密麻麻的芦苇滩把整个岛包围了起来,整体面积要比月牙滩大的多。
地是搞来了,可谁去开发?
寺奴们已经住在了月牙滩,不宜再动,否则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思又难免起波动,再说还要靠他们维持月牙滩的运转。
水力织布厂目前也不适合招募外人来操作,只有这些原先的寺奴可以放心使用。
“那就先放着吧,等下一波招募来的浙西矿工到了,就安排到芦苇洲上去。”,李锦下意识的敲敲桌面,“嗯,先从匠人坊招募些力工,在芦苇洲和江岸找两个合适的位置,修两个码头出来,要能停两百料的船,而且要方便日后扩建。”
在李锦的计划里,芦苇洲要比小西江的月牙滩重要的多。
那里会是他将来的炼钢厂和军营。
和月牙滩不一样,芦苇洲孤悬江中,岛上有高地俯瞰大江,且外圈都是芦苇荡,只要做好警戒巡视,有些犯忌的东西放在岛上可以避人耳目。
月牙滩上最多放个三五百人,镇江府城内卫所最多保留三百,但芦苇洲若是开发好了,弄一个可以安置一两千人的大军营没问题。
想到军营,李锦忽然想起李来恒这个军头了。
怎么着,上直亲军鹰扬卫的指挥使,架子这么大的么。
这都多少天了,竟然没空从金陵过来和自己聊聊?
说起来,自己这个白虎星主,有没有什么能钳制星君的办法?
扬州城外东南二十里,某个修建的如同堡垒一般的巨大庄园内,火光四起,砍杀声络绎不绝直到逐渐平息。
甲胄上满是鲜血的李来恒忽然觉得耳根发烫,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部下们推搡着一个被绳索捆起来的壮汉朝自己走来,引开了李来恒对耳朵的关注。
“指挥使!张贺牛已经被俺抓到了。”,一员身姿矫健的年轻百户官,离着老远就嚷嚷起来。
张贺牛衣衫不整,又被麻绳捆着,面色痛苦不堪,双腿已经因为恐惧快走不动路,在鹰杨卫士卒的裹挟下来到李来恒面前,几乎在士卒们松手的一瞬间就跪了下去。
“将军饶命!饶命啊!小的愿奉上十万两,不,二十万两白银,只求留小人一命啊!”
李来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冷冷开口。
“这些话,留着到金陵再说吧。拿出多少银子能买命,看孟公的心思了。”
停了一下,又嗤笑一声,“养了两个四品,十几个五品护卫,手下两千多盐丁,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连税监都敢坑杀,劳资都搞不懂,你是贩私盐的,还是打算造反啊?”
挥挥手也不理会男子抖如筛糠的在地上磕头求饶,转头对着身侧的百户交待
“乔山,你且带着兄弟们把宅子搜一搜。老规矩,妇孺不要碰,收成五成交公,天亮后把人押回金陵。孟公问起来,就说我有些私事要办,最多三五日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