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黑头被带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因为双腿还是被捆着,是蹦着从二楼下来的,若不是身边的王猛拉了一把,差点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
看到李锦的时候,郭黑头的双眼泛出微微的疑惑。
这就是那个王猛口中的“我家大人”?
李锦已经卸去了伪装,星目剑眉,唇红齿白,一头黑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白色贴里外面罩着黑底绣金纹的锦缎,腰间围了一根骚包的大红色革带。
一眼看去就是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可明明王猛对这年轻人的称呼是“大人”,不是“公子”。
头大脸黑的郭黑头不像外表看着那般愚笨,反而是个心思活泛之人,心中对李锦的身份隐隐有了点眉目,却一时间记不清在哪听谁谈论过这样一个人物。
脑子在思索,双腿已经被王猛一脚踢在腿弯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郭黑头?”,面前的年轻人声音不大,还有点调笑的口吻。
李锦其实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眼前这个黑胖子,怎么说呢,好像是郭德纲和岳云鹏结了婚,生下来的孩子又涂黑了脸,大概就是这个长相了,偏偏还姓郭。
双手被解开,嘴里的破布也被扯出来,郭黑头毫不犹豫的以头抢地,先磕头再说话,“大老爷~!草民郭林,郭黑头只是江湖朋友戏称,此次冒犯了贵人,甘愿受罚,只求大老爷说个章程出来,草民莫敢不从!”
郭黑头不笨,眼前这位年轻贵人和王猛精悍下属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会是单纯为了抓自己这个混迹街头的小人物。
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一句话,他不配。
“哦?”,李锦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甘愿受罚?”
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宋明明,“宋百户,夜袭客栈,意图阻挠锦衣卫办案,是个什么罪名?”
“斩立决。”,宋明明哪里知道这种强行扣上去的罪名具体怎么判,但作为捧哏好手自然知道该怎么回话。
郭黑头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
倒不是被斩立决三个字吓到的,他明白这不过是眼前两人在吓唬自己,真要自己的命,早就一刀砍了,哪用等到现在?
他如此作态,是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虽不在镇江府城,但金台县离着府城并不算远,镇江府来了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锦衣卫统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镇江府三个县。
江湖传言,此人乃是京城某个王爷的庶出,更有甚者说李锦乃是陛下的私生子,生来是个练武奇才,且生性好杀,残忍暴戾,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
从北地边镇带来的手下,各个黑衣黑甲,铁甲遮面,都是北方边镇里杀人嗜血的疯子。
岂不见,那西善寺,两百年古寺,他李锦去了一趟,整个寺庙一个和尚都没了。
魏国公府的下人,在镇江府得罪了他,当街一刀就砍了十几颗脑袋。
丹徒县的大老爷,看不惯此人行径,在县衙里就被一刀一刀剔骨削肉做成了人蝎子。
加上见过李锦的人都传言这个锦衣卫千户有着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的一副好皮囊,如今整个镇江府,锦衣卫金陵右卫的千户官已经得了一个“玉面阎罗”的绰号。
江湖传言,被玉面阎罗盯上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死,要么全家一起死。
年轻,俊美,锦衣卫,眼前此人不是玉面阎罗李锦又能是谁?
郭黑头口中喃喃,“玉面阎罗。。。”
李锦身子前倾,“你说什么?”
宋明明在一边轻笑,“千户还不知道,现在镇江府一带,您已经有了个玉面阎罗的绰号。”
“玉面阎罗?”,李锦咂摸着这四个字,“我不喜欢。”
“十殿阎罗乃是佛门的玩意儿,且档次太低,这个绰号不配我的身份啊,嗯,不够威风。”
宋明明捧场,“啊是是是,不够威风,若是千户您来取个绰号,必然一报出名号来就威风八面。”
闻言,李锦竟然像是认真思索这个提议一样,左手无意义的摩挲着椅子,忽然开口,
“决定了,咱以后在江湖上的名号就是:镇三山压五岳顶天立地横扫大江南北真正大恶人。”
宋明明目光呆滞,总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遭遇到了瓶颈,这特么怎么捧?
郭黑头满脸惊惧,这人脑子有毛病。
“重复一遍。”
“嗯?”,宋明明发现自家千户是对着郭黑头说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郭黑头有点不知所措,听到李锦又说了一遍,“重复一下,本官的江湖名号。”
“额~镇,镇三山压五岳,顶,顶天。”,郭黑头一脑袋虚汗,说话结结巴巴生怕说错一个字。
“口齿不清,罚。”,李锦一个眼神,后面站着的王猛已经掏出了鸡毛来。
郭黑头浑身颤抖,朝着李锦跪拜下去,“大人,求求您,就饶了我吧!”
好像差不多了?李锦暗想,挥手让王猛收回了鸡毛,来到郭黑头面前,蹲了下去。
拍了拍黑胖子的肩膀,郭黑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面前的李锦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双眼睛精光如芒。
“我只给你一个机会,答错了,那就换个人问,这客栈里如今关了二十六个匪人,我相信,总会有人给本官答案的。”
“是谁指使你让手下混在百姓之中围攻了金台县钞关衙门?!”
“是师爷!是刘师爷!大人,是县衙的刘师爷给小人下的令!”,郭黑头声音颤抖着,没有任何犹豫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