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咱杀的不对?欺君之罪该杀,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老朱不理会李善长的意思。沉着脸一声不吭,只是右手死死捏着奏疏。心中怒不可遏,但还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一步。
“臣在。”李善长上前。
“李相,你跟咱多年,咱做事你清楚,一旦发现,绝不姑息,欺骗戏弄咱,不斩难道留着碍眼。”
李善长微微叹息,对老朱温和细语:“该杀。只是臣有事禀,去年冬,陕西河南受雪灾最大,陛下认为今年该如何是好。”
老朱斜了李善长一眼道:“自然是免陕西,河南的田租,难得你心有百姓,咱很高兴。”
“臣身为相国,为民为国都是理所应当,承蒙陛下看重老臣,自当感激涕零。”
“来,尝尝咱这苦茶,现在喝起来正是时候,你们几个也来。”老朱对宋濂,胡惟庸,杨宪几人也示意喝茶。
胡惟庸抹了抹额头的汗,眼睛盯着杯子里的茶,一口气就干了。
苦茶是老朱批改奏疏提神用的东西,喝点杨宪嘴里发苦,却还不住赞赏:“好茶,好茶。”
吩咐于一拿了些茶包,包装大气精致,是高丽使臣前些日子送的贡品。
“来,你们带些回去尝尝,都辛苦了,咱看在眼里。”老朱把茶叶递给李善长道:“回去好好品。”
茶叶被分成几份,每人带了一份,他们捉摸不透老朱,刚才那会儿杀气腾腾,这会儿又把贡茶分给他们。
朱标进来时,看到他们几个人手里都提了贡茶,朝几人笑着点点头。
刚随意坐下,龙涎香被端了上来,宫女截取了小块,放到特质的银盘点燃,随着袅袅烟雾,御书房浓香四溢。
闭着眼睛嗅了嗅:“父皇,高丽这龙涎香果然是好东西。”
“咱也觉得好,你过会儿带些回去。”老朱得意的笑笑,把拆开的战报举起来晃晃,扔给他:“接着。”
朱标拆开战报,展开来看,是常遇春和蓝玉平定四川,即将带明升到达京师,那个在逃的文书江不知在不在四川。
不等朱标说话,老朱又自顾自说道:“咱前几日口谕,召徐达父女回京,估摸着就到了,咱张罗着让徐达带常茂,攻打倭人。”
“为何要召回?”朱标原本想让李文忠和郭英去带兵攻倭,早点开发银山。现在老朱这决定通知的太快,貌似他已经决定了。
时间很紧,这五月攻倭的粮草兵马就要准备好,突然又把徐达从北平召回,怎么回事儿。还要让常茂跟着徐达去进攻倭人。
“李雄做的很好,咱让文忠立刻过去守着,各地的边军都是从北平陆军分出的,北平安全的很。再说李雄是你举荐的,错不了。”
李雄是李大棒子的本名,现在让李文忠去管理陆军,朱标还想问原因,老朱示意他不要问。
“徐达和常遇春,就像咱的左右手,少谁都不行,但手重要,也依然得听从头脑指挥,徐达打仗可是战无不胜,常茂跟着他磨炼磨炼。”
“那蓝玉和常遇春?”
“平定四川了,咱让他们就好好歇歇,享享福,咱已经让江夏候周德兴,江阴候吴良副之,讨伐广西洞蛮。”
这次轮流着来?老朱这是一碗水端平的节奏,朱标猜想,这是搞平衡啊这。
“两家的姑娘,咱也不能厚此薄彼,迟早都是要入宫。另外咱已经让李尚仪和礼部在准备你成婚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规制都要和当初迎常家时一样。你也能不厚此薄彼亏待了她们。”
老朱的龙涎香果然很贵,这都是早就谋划好的,截小块龙涎香就变更了这么多事,太亏了。
“你小子是觉得亏?”
“我没有。”
“不亏,往后你就知道咱的用意了。”
“那就让四弟辅助赵云生一起监管水军好了,往后委以重任。”朱标想着,反正用人都会有风险,那就让朱棣与赵云生一起管大明水军好了,先熟悉熟悉,做基础。
“如你所愿。”老朱大方答应。
“听说你把朱樉扔织造局了?”
“对,给他些事做。”
“敏敏贴木儿今晚咱让人给你送去,她跟只要一处与她大嫂安身立命的地方,又愿意做个妾,你帮咱把这事办了,东宫地方那么大,安排个院子不成问题吧。”
“儿臣记下了。”
天色刚发白,朱樉就跟着织造太监去了染坊,不是他有多勤快多愿意来,这都是被迫的,被自家大哥威逼利诱的。
朱樉裹着条毯子,睡眼惺忪的站到大缸前,织造太监亲自告诉步骤,让朱樉搅染缸。
两手握着染棍,朱樉两腿像扎马步似的固定着,开始搅起来,几下就搅均匀了,水里旋转的纹路十分好看。
“秦王殿下这第一次,就把染料搅的这么好,真是厉害,墨料几下就好了。”
“你是在夸本王,还是在损本王啊,什么第一次就搅这么好,什么几下,你看看本王的染缸是大染缸吗,就是桶墨料。”
“是小的说错了,该死该死。”
“滚。”
织造太监正要走,又被朱樉一把扯回来:“去,拿两个鸡腿,本王饿。”
“秦王殿下您慢慢搅,小的这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鸡腿。”织造太监手脚麻利的溜走了。
不久后,送来两个大馒头。
朱樉看了半天,恨不得把两个馒头糊在织造太监脸上,但想了想走化愤怒为食欲,把大馒头解决干净。
毕竟白馒头也少有,昨晚大哥只让人给了两个杂粮馒头。
吃过馒头就得干活,这实打实的干活,从底层做起,回去后定要宫里给自己炖几个肥肥腿,吃它个痛快。
最好烧鸡烧鸭蒸鹅都要来上几只,还是好好表现,争取让大哥高兴,开恩自己回去。
剩下的馒头丢进嘴里,袍子塞在腰间,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染料师傅干活。
一天下来,搞得满脸都是五颜六色的染料,晚上还要跟着道同去学习账簿。
胳膊酸了,腿酸了,也没有宫女啥的给自己揉揉。想想就觉得朱棡真幸福,整日就是看管大明博物馆,和话剧社,收收钱,看那些舞女排练话剧。
晚饭时,朱樉坐在自己屋里风卷残云的干完几个菜和粥,抱着茶水咕嘟咕嘟灌下半壶,这才打了个饱嗝。
四仰八叉的躺下,织造太监偷偷进来看了看,帮朱樉把窗户大门带上,悄悄地走了出去。
道同站在门外:“秦王殿下睡着了,去把他今儿做的账拿来,我在在检查一遍。”
太子殿下吩咐过,要照顾好秦王。咱家这就去看看那染料。”织造太监说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