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的火锅热气扑在一家四口的脸上,沾在衣服上。对于朱标来说,他这会儿捧着《大诰》,从几百条律法翻找老朱中意的那条。
常美荣也放下筷子,注意力转移到自家夫君那里,恐怕父皇是想考殿下,就一起帮朱标查找。
这些日子她也想通了,自己和夫君才是事事相关的人,他的荣耀就是自己的荣耀,太子妃的地位也是靠太子得来的荣耀。
想到这儿,常美荣指着其中一条读到:“治民必先治官吏,如果官吏治不好,百姓肯定容易出问题。”
“不对。”朱标摇头:“最有影响力的一条,太子妃想想。”
老朱和马皇后对望一眼,慈爱的看着两人:“你们继续找,咱跟你母后吃火锅。要是大标子你找的慢了,这肉菜可就没了。”
“我看标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先吃饭吧。两孩子好好吃饭呢,你倒好。”马皇后跟母鸡护小鸡崽儿似的。
“他肯定找不到,你看咱都费了大力气。”老朱说话间又下筷子捞了肉。
第二筷子还没夹起,朱标对常美荣说:“绝对是这条。”
老朱:“你读出来咱听听,咱看看你小子是不是说谎。”
朱标胸有成竹,朗声读出:
“今后布政司,府,州,县在职的吏员,赋闲的吏员,以及城中和乡村中那些暴吏乡绅,若是胆敢挑唆操纵词讼状子,教唆犯事,陷害他人,勾结官府,为害乡邻,咱允许当地的贤良正直,善良之士把这些人抓起来,绑送京城。
如果有人胆敢途中拦截或者剿杀,便斩首示众,各个关津渡口也不得阻挡。”
老朱不说话,也不说对。马皇后看到他筷子夹完锅里的肉菜,成了一锅汤,才说:“你说对了,咱也吃完了。”
朱标伸头去看,这个狡猾的老朱,把火锅捞的一点也不剩。真是一口也不给他留。
还好自己留了些在小厨房,回去搞点蛋清调料腌制腌制,大不了明天跟常美荣吃小灶。
老朱抹了下嘴,他这习惯是改不掉了,也不爱用手帕,豪爽的拍拍肚子:“小子,味道不错,周报好好写,给百姓宣传,让百姓也督促他们。”
朱标用筷子在火锅汤里捞来捞去,常氏笑着从自己碗里给朱标夹了片肉和菜。
马皇后看了她一眼:“我给你夹的吃,你倒好,都给了标儿。”
朱标吃了口道:“那也不能把儿臣国士院的招生信息给挤得没地方吧。今年儿臣要特招一批特殊的生员。
这大明直道用的水泥,李炎他们已经做了出来,还有这宝钞铜钱的辨别真伪,也得安排有地方好好的宣传。”
“这些你自己办,咱刚才最中意的那一条,你必须给咱写上。”老朱几乎是霸道命令式笑道:“你要是不宣传,咱打你板子。”
简单的水泥李炎已经上报给了老朱,他是亲眼见过的,就是大量制造的器械没有,朱标只能让他们继续研究。
对于派去凤阳修中都的几个院士,都是国士院里改造木车,改造农具,发明咬合齿轮的重要人物。
修建中都谁都可以去,但当时胡惟庸他们偏偏从国士院抽走几个人才。
这事朱标也就算了,只等他们早日回来,毕竟他想对织布机进行改造拓展,没有这些院士,是绝对不行的。
临走时,老朱对朱标说了一件事情,科举连续三年取士,随后就改成三年一次。
国士院的,朱标依然每年三月都要选一次,严格控制人数,必须都是精通这些的。
今年他打算从淮西勋贵的子弟中选几个入国士院,比如徐允恭那小子,还有汤鼎他们。
常氏一手扶腰,一手抱着自己肚子,跟着朱标回了长乐殿。
乾清宫,马皇后拿着针线缝补老朱的衣衫,两人中间放着盏灯。
“太子妃身子不便,也不能伺候标儿,但我总觉得,你把那敏敏帖木儿送到东宫,有些心急。”马皇后把线打了个结。
“咱哪里急了。传国玉玺咱不能再等,这王保保妹妹也聪明,知道咱疼儿子,找了靠山,不过也就是冷清的份儿。”老朱哼了声。
“你别哼,这都是你的安排,故意让她嫁朱樉,她听说了朱樉的脾气性格,才转换了。”马皇后微微叹了一声:“总觉得不厚道,太子妃还没生下孩子,就让徐家姑娘回来。”
“妹子,咱这也不能亏了徐达不是,再说他愿意让徐家姑娘等,可咱不行,你要知道,最好是旗鼓相当。”
马皇后瘫软下来,捂着脸闷闷道:“非要让徐家制衡常家吗。你可真是心硬,就不怕两家日后为了皇储之位……”
“只有嫡长子才是皇储,况且咱这是为标儿做双重打算。常遇春身体不好,蓝玉虽忠,但咱看他做事有些固执骄横,你看他从云南回来,不顾咱的劝阻,就要去四川。
咱不心硬,老朱家的江山就不会稳。嫁给咱朱元璋的儿子,很丢人吗?”
“重八,我啊真怕了你。”马皇后知道自己丈夫总爱秋后算账。
两人正说话,于一进来禀报:
“秦王殿下来了。”
老朱放下手里的书,虎着脸看朱樉:“你不好好在织造局,回来干啥?”
“父皇,儿臣太累了,织造局的饭菜就不是人吃的。请父皇准儿臣回来吧。”
“混账!说的什么话,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朱樉一回来,就听人说老朱跟大哥在宫里吃火锅,在他看来,肯定吃的鸡鸭鱼肉。父皇每次都偏向大哥,根本就是偏心。
只不过老朱的脾气暴,朱樉并没有敢说出来,心里怨言倒积攒了不少。
“母后准了,快回去歇着。”马皇后示意他赶紧回去,在晚一步老朱就得发飙。
朱樉回到寝殿,他的小太监立刻上来迎接:“殿下您回来了。”
“去,给本王弄些好吃的,本王还要沐浴。”朱樉大摇大摆的进了内殿。
“秦王殿下。”侍女声音怯懦着道:“可以沐浴了。”
朱樉扒了衣服,刚进水,就立刻退了出来:“你想烫死本王啊。”
侍女低着头不说话。
“本王问你话呢,连你也对本王有意见。”没来由的火大,朱樉一脚踢中侍女,将她甩出老远。
“起来,装什么死。”朱樉看着躺在不远处的侍女,吼道。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声音,立刻跑进来:“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