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最终没有睡着,起身走到殿外面坐下,三宝从拐角处过来,恭顺的点头上前:“奴婢过来陪着爷。”
“你怎么不睡啊?”
看了眼里面的烛火,三宝把大殿门关上,跟玉儿一起,站在身后,陪着朱标。
事实证明,越想接科考科技来挑几个好苗子,越是不容易。运气这东西对谁来说,都是稀有品,就连同皇室之中的朱标,也同样缺少。
临近科考的前一日,朱标坐在东宫院子里。担心这次科技取士找不到好苗子来培养,那后世就又得被这群老朽儒给拐弯了,科技大明又得退回原地。
太子殿下没有睡,东宫巡守值夜的侍卫和内侍自然也不敢睡,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随时听候发落。
东方露出鱼肚白,朱标转过回廊去了永宁宫睡觉,却看见徐妙薇已经早早起了,在读兵书。
看到朱标带着疲倦进来,将书放下,披着衣服过来,说道:“又是一宿没睡?”
“事情多,睡不着。”朱标说了句就躺下:“你做你的事,不用管,让孤睡一会儿。”
徐妙薇也知这些日子事情多,从这时节来看,估计又是为了每年两考的事情,只不过今年还要加上各地学府幼学收生源的问题,她柳眉轻蹙,放下宫纱帐,轻轻道:“睡吧,身体要紧,臣妾就在外面,有事殿下叫妙薇。”
朱标点点头,看了眼她,安心的躺着睡觉。徐妙薇在床榻边站了片刻,便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了出去。
陶成道穿着薄皮袄,正背着双手在国士院指挥着,一想到朱标交待他的事情,就立刻郑重起来。
国士院虽然大,但都是井井有条的安顿着这些科技官和院士,农院那块的土地和试验田需要整顿。理官那边的实验室昨天不小心给小轰了下,这会儿也要修整。
医士那里养的一群医用耗子又跑了不少,工匠的织机和钢铁炉把国士院摆的满满当当,这都是陶成道需要操心的地方。
国子监这边,国子祭酒宋纳带着一群教谕,组织监生执行每天的规章制度和要求。
“马上就到了今年的科举,过了今年,往后就是三年一次,此事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同小可,众学子定要好好的树立榜样,让陛下为我们满意,博得圣颜一笑,往后便可平步青云,尔等都可在史书上,留名。”
青史留名,何等荣耀。经过国子祭酒的鼓动,大家读的越是起劲儿,对陛下的心思揣摩,也更胜一筹。
旁边的国子监后院,是工匠实验冶炼的地方,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这些监生都嗤之以鼻。
“就是一群粗鄙换了地方打铁。”不知谁说了句。引起众监生哈哈大笑。
“咳咳,注意你们的仪表言行。”
众人又举起书籍,恢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似乎刚才有失大雅是旁人做的。
京城这边,从第一炉烧饼被啪啪的放在食板上码整齐,卖豆腐的担子开始走街串巷,妇人打开门泼水洒扫,一天重新开始了。
街上人来人往,借科考时节,客栈生意特别赚的满满当当,每天来往的人也络绎不绝。
杜东庭看了眼晨阳,又摸了摸自己的包袱里的冷烧饼,在客栈后厨要了碗水,挑了靠窗的桌子,慢慢泡着饼。
昨天早上他梦见自己在大树上面种一棵青菜,中午去问了卦师,说青菜怎么能种在树上,肯定是种不出来,没有希望。
杜东庭心灰意冷。
穿着青布褂,白汗巾的跑堂的,在杜东庭坐的桌子上擦了擦,摆了一盘热包子和一碗热粥,加了一碟小菜。
“小兄弟,我……没要这些。”杜东庭摸了摸自己肚子摇头。
“公子可是姓杜?”跑堂的看着他。
得到杜东庭肯定,跑堂的爽快答了句:“那就没错。”
看着走远忙碌的跑堂,杜东庭心里不解,他虽然现在落魄,但君子不能随便吃无缘无故的食物。
他伸出手停在盘子旁边,忍着诱惑把它推远一点,随后又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吃下去,又用手指继续伸手推远,这才放心。
闻到淡淡的清香,杜东庭第一反应是女子的香气,他看着地上走过来的青色衣裙,再仔细瞧瞧,抬起头有些惊愕的说道:“姑娘,怎么是你?”
看到女子大方在他面前坐下,又为他准备了一桌饭菜,杜东庭心里又惊又奇怪。女子主动请自己吃,又打扮的如此惊艳。
难道是这姑娘自从那天画像后,对自己生了情愫。
不过这可使不得,该怎么拒绝她最好,自己是正人君子,怎么能与他人之妻有染,连看一眼都要闭着眼睛念句非礼勿视。
“姑娘突然对我如此,杜东庭实在不能接受姑娘情意,你也不能辜负了那位公子。小姐请自重。”
沈知否微然惊讶,心想这杜东庭是误会了,不过这人品质倒高尚,看来自己找的没错。
她在朱标面前紧张欣喜,但在其他男子面前,却是大大方方,便自己取了包子,红唇轻咬。
杜东庭不敢去看,就怕看一眼都是沦陷,但又觉得那公子论容貌,和这小姐并不多配。
“咯咯。”沈知否掩嘴轻笑:“杜公子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以为我要对你轻薄了。”
杜东庭包着包袱摇头,两人静坐了片刻,沈知否指着他的包袱问道:“公子可是要离开,后日就是考试,走了不是可惜?”
“实不相瞒,我想必无缘功名。”杜东庭想到那支玉簪和梦境,就恨不得把它折成两半。
“杜公子,我今天找你,是有其他的目的,听闻朝廷正缺人手,科技取士尤其是,看你做的拉伸书箱,我可以断定你是有才学之人,你若是因为我这客栈招待的不周,走了我就要可惜了。”
“你的客栈?”杜东庭惊愕抬头,这客栈是京城连锁同号,听说都是江南首富沈家的产业。
“我叫沈知否。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那里面的。”她想起这个还是朱标强加给她的。
“沈小姐。”杜东庭客客气气。
沈知否自然有事找他,也不和他兜圈子,直言说道:“杜公子,我今早巡查时看到你带着包袱,掌事的告诉我你退了房,又听昨日你在客栈中问大家树上种青菜一事,想来有缘由?”
“是,大树梢怎么能种菜,这就是预兆啊。”杜东庭一说三摇头。
“杜公子,这明明是好兆头,大树代表着高,高出种菜,就是高中。”沈知否望着他,鼓励道。
原本她不想多管闲事,但上次见朱标很希望杜东庭去参加科考,就想为他多拉拢些人才。
“殿下,能为你留住人才也是一件好事,至于他能不能高中,也就看他自己造化了。”沈知否心里嘀咕着。
杜东庭知道自己刚才误解了沈知否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小姐,实在抱歉,杜某不该以前车之鉴来揣测你。”
“噢?杜公子方便说吗。”
沈知否礼貌问道,她倒不想打听别人的私事。
……杜东庭抬起头,看着沈知否缓缓说道:
“我在老家苦读时,有个女子也是这样,提着吃的坐在我面前。她妩媚多姿,说对我有意。
我想娶她,她却总是躲躲闪闪,忽然消失,过些日子又来寻我。每次都是让我帮她写诗词文章。或者问我借银两用。
我倾心于她,真心相待。她每次若即若离,我便心生疑惑,决定与她断掉往来。
谁知有一天她突然出现,送了玉簪给我,说倾心于我,又让我帮她写了文章诗词。
可是有一日,我看到她跟着我们老家的秀才游玩,质问她,她却说只会嫁给状元,我便立志取功名……”
沈知否托着下巴,安静的听着杜东庭讲过去,叹口气道:“杜公子这是中了她的套啊,人品正直的被欺骗。可你来了京城,还有更好的女子等你。所以去参加考试,扬眉吐气。”
杜东庭回过神时,沈知否已经离开了,桌子上放着数张宝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