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十分安静,开济恭敬地出列,微低着头出来回话:“臣觉得能和陛下一起查案,此乃臣荣耀之幸。扞卫我大明之威严。”
朱标站在旁边,之前多次听锦衣卫说刑部大狱有钱财买卖干净新旧牢房,饭食的消息,一直没有确定的证据。
不得不说,这次百姓拦路告状一事,正好开了大口子。引起老朱重视。
朱皇帝对朱标眨了眨眼,示意朱标继续询问。
又让我拉风头……朱标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开济,据孤所知,刑部大狱用钱财买刑罚,买刑狱,此事你敢保证从来没有?”
“大明建国至今,从未听过杀了人,定了罪的犯人可以从大狱中走出去的。”
“禀殿下,开济不敢保证从来没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有疑问,那请陛下与殿下给臣时间,定将此事调查清楚。”
开济心里也没有谱。
当初关于刘雄一事,有人曾暗示过,送了银子,被他拒绝。大狱由刑部主事和侍郎管辖,下面又是狱卒和仵作狱医这些。
平日里自己只有大案会亲自过问,其他的都是底下上报。
藏污纳垢定然有之。
百官之中,皆为惊讶。刑部可不是普通衙门,竟然还能出现买命之事。
胡惟庸侧头,看到脸色苍白冒汗的陈宁,心里有些奇怪。但他不会去问,也始终没说话。
朱标扫视着群臣,看到微低头的陈宁脸色苍白,只觉得十分怪异好奇。
刑部在京城,如果真的查出有问题,恐怕牵扯出来的都是些朝廷命官,不是小鱼小虾。
因此,朱标并不强求开济把刑部大狱的事能一次扯清,这事需要时间去查。
朱皇帝亲自下场去查,众官感受到深深的压力。
有事秉奏,无事散朝。
百官熙熙攘攘下台阶,开济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坐立不安的往刑部赶。
“开尚书。”御史大夫陈宁在身后叫道:“等等我,一起走。”
阳光把众官身后的大殿,照的金碧辉煌,奉天殿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个陈宁有古怪啊,讨论刑部的事情,他抖什么,又不可能是尿急抖,朱标站在殿门口,观察百官身影。
监察御史韩宜可曾言,这个陈宁每天做事时,一手盘着把紫砂壶悠哉悠哉,做事也是交给其他的人去做。平日里,一张嘴尽讲些老朱爱听的话。
这跟涂节,两人就是多余的树枝,只会吸取养分。
相对之下,开济做事倒是很有吏治之才,也因此老朱把他提上刑部尚书,管理刑部大狱。
“标儿,去过刑部大狱没有?”
朱皇帝脸色平静,靠在雕龙纹的白石栏杆旁,一手背后正给自己挠痒痒。
“上次审孙玄去过刑部。大狱倒是没有。”朱标如实道。
大狱这个地方,他几乎是很少去的,毕竟每天事多,谁闲的无聊才去。
“得去,你得经常去。大狱能见到朝廷最肮脏的地方,那里是暗无天日,腐败恶行滋生之所。”朱皇帝说着站直,伸伸腰:“走,跟咱去刑部大狱。”
看来今天的午饭是不能在宫里吃了。也好,若是在宫里吃,孤都不知道该和哪条鱼儿去吃。
果然,女人多了,会影响我吃饭的乐趣,还是去刑部折磨人比较爽。
这些日子,朱皇帝主动带着朱标在各处走动,和文官也更多的活络起来,了解到很多。
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对太子有意培养。
刑部。
开济坐在衙门中,旁边的凉茶用冰镇过,凉爽舒服。然而他看着面前的两位手下,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安。
自昨天听闻有百姓拦太子迎亲队伍,说状告刑部,他就心里忐忑的很。
今日早朝,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只议论这件,状告刑部的事。
说到底,陛下没怪他,但亲自上场,还是对他和刑部有了很大的疑惑,心里窝着火。
刚好,刑部主事和刑部侍郎两人坐在下方悠哉悠哉,喝着冰镇的茶水,倒是比自己架子还大。
开济直接点明,说了刑部关于刘雄一事,是真的暴病而亡,还是说有人从中受贿,把死刑犯给放了出去。
“你们两如实说,到底有没有在刘雄的事情上胡作非为,这事关你我的命运。”开济把自己的乌纱帽摘下来,放在案几上。
“开尚书,我们两人为了刑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不敢做这种贪污受贿,为刑犯走后门的事。请开尚书明查。”
“我们亲自查看过,那刘雄当时确实暴病死了。或许是刘雄的父亲刘绍有钱,那张富兴想敲诈一笔。”
开济看着两人神情,觉得两人可能没有说谎,是那个名叫张富兴的百姓,死了儿子气不过,才乱咬一气。
“今日早朝,那告状的百姓说此事是狱卒告诉他的,但他答应过刑部大狱狱卒,不会说出去。此事你们下去好好查一查,看看刘雄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随后我要进宫给陛下一个交代。”
“此事,我会查下去。希望你们两如实禀报。毕竟没有平民百姓敢跑到奉天殿,只是为了污蔑敲诈。”
开济起身:“本官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有没有此事?”
刑部主事和刑部侍郎急忙回开济的话:“绝无此事。”
“那好,姑且信你们。若是出个差错,你们脑袋都得搬家。”开济说完拂袖而去。
身后的刑部主事柯杭和刑部侍郎卫江,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是谁走漏了风声?当时知道刘雄这件事的都有谁,查查是谁泄露的,查到后立刻处理。”刑部侍郎卫江做了个在脖子抹一刀的手势。
刑部侍郎和刑部主事,眼里起了杀意,只要能保证他们度过这次难关,让几个狱卒意外死亡,还是轻而易举。
刑部大狱。
“有人说,咱大狱这地方就是人间的十八层地狱,说什么我们是吸血的鬼卒,扯淡。这明显就是在扯淡。”
“咱们一天天的陪着他们这群要死要看押的。吃喝拉撒,哪样不操心啊。”
说话的两人穿着青色的皂吏衣服,头上戴着顶漆布官。脚下一双白帮乌面布靴。
正是今日值守大狱的狱卒。
“官爷,可否给一碗水喝。”最里面的监牢里,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
“喝水?十文钱。”说话的狱卒随后转过头去:“他娘的,酒楼里的小二端茶送水,还有腿脚钱。咱们伺候这帮孙子,顶个屁用。”
两人发着牢骚,突然有狱头跑过来通知:“陛下和太子已经到了刑部门口。叫这些犯人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谁要敢胡说,晚上弄死他。”
大狱瞬间安静下来,皇帝陛下来了,样子必须得装一装,过了这个点,啥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