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一喊,卫国公府的人先是一愣。然后便响响起了震天的喊声。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高中榜首。”
袁文化只是点头微笑。这抄文丞相的文章要是不中第一,那便没有天理了。
袁文化淡定无比。如兰却高兴坏了。
“喜鹊,被子快快把带来的钱筐拿来,通通有赏。
盛家人也都来贺喜。长柏拱手道:
“恭喜啊!还是五妹夫技高。这头筹让你得了去。”
袁文化也是笑着称承让。
王大娘子听说自己女婿高中会元,也是与有荣焉。
“五姑爷真是文武双全。现在天下人皆知了。”
这边喜鹊两人带着粗使婆子。拿了两大筐的铜钱,在那里派钱。
人皆来贺喜讨钱。一时轰动半边街道。便有人看了问道:
“这是哪家中第的发喜钱?”
“这你不知了吧!这乃是卫国公府上。卫国公今科科考中了榜首。
当真是文武双全啊!这未及冠的状元,那可是从未有过得。”
“嘘!没要胡言。这还未殿试,怎可言状元。点状元乃是官家的事。”
袁文化见人越聚越多。便呼了如兰。
“我的五妹妹。这人是越来越多了,我们也该回了。莫要被冲撞了。”
王大娘子也来劝。
“如儿快些回吧!你不比旁人,这还带着身子呢!”
如兰也不反驳,便笑道
“好好好!我们回家!”
袁文化这边国公府上下是高兴的不得了。
韩相公府上却各个噤若寒蝉。
韩相公在书房都摔了两个茶盏。
“不可能。他袁文化难不成是天神下凡。怎么武艺天下第一。做诗填词无人能比。这文章还能第一了。”
一旁被韩章叫来的考官低头不语。不敢触自家老师的眉头。
韩章见无人搭言,稍稍去了些火气。
“逾生,可看到袁文化的文章了?”
那考官迟疑了一下,这才道:
“老师。这卫国公的文章这次写的却是极好。便是在糊名之下,大家皆不知是何人做的。
但都被文章折服。叫小吏又多滕了几份,考官们都携了回去做范本。怕用不几日,这满京城都会传遍卫国公的文章。”
“嗯?你可有啊?”
那考官听韩相公问了,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来。
韩章拿了文章来看。越看越心惊。
这东西便是越是同行的越知其深浅。韩章也是科考出身,这文章好坏一看便知。
既到后来。韩章的手已经哆嗦。将那抄录的文章一把拍在桌子上。仰天长叹一声。闭上眼,半天再无言语。
许久。韩章才又轻吐口气。
“这袁文化却是旷世奇才。这等文章也是写得出来。
既有如此才华何必去做那武夫。
嗨!我骂了他这许年武鲁。又夸口好男儿当东华门唱名。却是要为他做万世的背景了。”
韩章说罢此话。便是身形也苍老了许多。
“罢罢罢。既他有如此大才。天让我给他背书。那我便去成全他一下,全了他文武双全的名号。
来人啊!去寻那荆条。我去他卫国公府负荆请罪。”
那名叫逾生的考官忙道:
“老师不可啊!你这般去却是去了威风。以后在朝堂还如何调理阴阳?”
韩相公一声惨笑。
“事已至此。我便是不去又有何用?这青史之上,也定有我嫉贤妒能的考评。
不若把姿态放低。还能换一个尊重才华的名子。虽赶不上廉洪野一时美名。也不想留个千古骂名啊!”
这逾生听了韩相公的话再不敢拦。上前扶着韩相公出了书房。
京城今日放榜。几家欢喜几家忧。喜得家是锣鼓喧天。愁的是惨淡愁云。
又有那榜下捉婿的。也有那中榜癫狂的。不一而足。新鲜事层出。
但却有一件更大的新鲜事。那枢密院使韩老相公,本是和卫国公打赌此次春闱,卫国公是否上榜。
本想着韩相公便是输了,也不过是低头认个错。没想到韩老相公居然背负荆条来在卫国公府门负荆请罪来了。
袁文化得了消息,正和如兰在大厅招待来贺喜的宾客。
忽有女使来报:
“禀主君。韩相公负了荆条。在门外请罪。”
宾客中那贺广明便是冷哼:
“这韩章每每瞧不起武人,这便应该让他在外边多跪些时间。也好消消他的锐气……”
袁文化拦了贺广明的话:
“这韩相公此乃以退为进。他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我若在苛待,或出言讥讽。却是要让人说是桀骜不驯,不尊前辈了。”
这等买惨的噱头,在现世,袁文化不知见了多少。便是随随便便的个网红,出了事买惨都比韩相公玩得花花。他可不能落了韩相公的圈套。
袁文化想到此。连忙紧跑几步。对着自己仆人大喝。
“哎呀呀!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让韩相公跪伏于街前呢?快快快随我去把韩相公扶起来。”
别人不了解袁文化,屏风后陪着如兰的何秀妍却知袁文化。这哪里是怪人没拦着韩相公跪拜。这是告诉家人,等他去了,谁也别扶韩相公,等他来。让韩相公多跪会。
果不其然。袁文化跑没两步便歪了脚,连靴子也掉了一只。
“快扶我去。不能让老相公跪啊!”
何秀妍在屋子一个没忍住,却是笑出了声。这袁文化是打老了仗的。居然跑步却能把脚崴了?
有那女眷看来。便问。
“君子何故发笑?”
何秀妍这才解释道:
“也就是我家公子大度,要是我,我便让韩相公跪到天黑。”
袁文化崴了脚,却是走路慢了。国公府又广大。路径悠长。袁文化许久才来在门口。
开了中门。国公府外已然人山人海。中间闪出好大一地,却是韩相公背负荆条,赤着上身跪在府门前。这春天虽是到了。但依旧有那倒春寒。韩相公已然冻得哆嗦。
袁文化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的跌跌撞撞下了台阶。
“韩相公使不得啊!”
说话来在韩相公身前。这台阶太高。袁文化下得急了,却是一个不小心摔坐在韩相公身前。
“韩相公使不得啊!你乃是国之丞相。哪能给我来拜。”
袁文化这边说着,边用手来够韩相公。却是离得远了。够不到。
韩章的学生却在一旁不满。
“韩相公已然跪了许久。卫国公未免太托大了些吧!”
不用袁文化回话。便有人回他。
“你是瞎了吗?没见卫国公崴了脚吗?
卫国公听说韩相公来请罪,一刻没有停留。便赶了来。这鞋都跑掉了。”
人群这才发现袁文化衣服尽是灰土。脚上却是少了一只鞋。
袁文化扶不到韩相公。
韩相公却洪声道:
“老朽不才,不知卫国公大才,唐突了。今特来请罪。”
袁文化听了韩相公的话。却是道:
“本是意气之争,韩相公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为那死去的兵将讨一个说法。他们也是好男儿。
想当日,韩相公说好男儿当东华门唱名。说我等武鲁不是好男儿。我非为我自己一人科考。我是为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兵将来考的。我是为千千万万为国捐躯的兵将而考。
韩相公说我武鲁不当紧。但说天下兵将不可以。
我从不觉我有功劳于社稷。那都是兵将们一颗颗人头,一腔腔热血换来的万里长城。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百姓的安居乐业。
每每半夜梦醒,我都能见那无数死去兵将仍抱着头颅,拖着肝肠为国戍边。
韩相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可我在乎。
我是受不起韩相公拜得。韩相公拜错了,若韩相公要拜,便给千千万万死去的兵将拜吧!给他们这些武鲁道歉。”
韩相公本是来卫国公府挽回局势的。却不想袁文化却道德绑架他,拿死去的兵将说事。
但已经如此,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认啊。
“卫国公说的是。我在这里给所有为国捐躯的兵将拜谢道歉了。”
袁文化见韩章叩拜死去的将士。嘴角露出些许冷笑。心道你以为这边算了?
等韩相公祭告完,袁文化这才开口:
“既然韩相公知兵将的不容易,那韩相公明日可否启奏万岁。为我大宋兵将正名。让天下知兵将的功劳。让将军们和文官在朝堂上有一样的地位。不在受文官管辖?”
袁文化一说。韩相公愣在当场。这他喵的谁能说。这哪个文官敢说?但不不答应,刚刚的祭拜便成了惺惺作态。
卫国公,你不当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