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念完咒,左右手分射出光芒,散做七星剑气,撒向四面八方。
见情势好转,我想拉玲儿一起跑,不料她突然跟着魔了似的扑倒在地,口吐鲜血,染湿脖颈,她咳嗽着跟我说:“黑娃子哥,是沙绺子作祟,你快跑,回家了就安全了,玲儿,怕也是,有死无伤……了!”
玲儿说完,头垂了下去,特别虚弱。
我扶起她,冲她喊:“玲儿,你咋的了,快振作点儿,咱一起走!”
玲儿推我,她一边儿推一边儿说:“黑娃子哥,我动不得……动不得了,这些东西是沙鬼,特厉害,我大意,太大意,剑气被它们弹了回来,你,你快走,回家去!”
我不肯。
我扯着玲儿的手,想背她起来,玲儿气极,拿那双无力的手拍我。
玲儿不停咳嗽着,声音嘶哑了许多,血还在流着,衣服被染成了血色,她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黑娃子哥,回家,回家!幽幻镜谱,它会保护我们的……”
玲儿晕了过去。
我不顾那么多,背起玲儿想跑,再看时,四面皆暗色,一道瀑布划破天际,登时黑雨瓢泼,汩汩而下,我的身上,玲儿的身上,全被沾染成一片黑色。
我吃一惊,跑起来,脚下生风,如轮运转,风驰电掣。
以为没人追的上我,但是,我错了,一层屏障般的玩意儿跟墙板似的堵前头,我正碰上面,一跤跌地上,脑门子疼得厉害,臂膀抖了一下,玲儿也落到了一边儿!
我回头看,后边儿的黑雾越发多了,它们完全融为一体,正高速向我们逼了过来!
我心说不好,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纵我有庆云护体,玲儿可不行,要被这些妖孽碰着了,后果难料!
玲儿嘴角还在淌血!
她失去了意识,嘴唇兀自动个不停,我把她拉到我身边儿,闭上眼,感受着一切。
此刻我的心中,恨意流淌,战意高涨,正符合幽幻镜谱的修道,只要领悟了第一层镜法,以强烈的恨意融加体内,由心视镜法与会贯通,精进一层,不是啥难事儿,可那本谱子,我只看到前面几页,领悟的,也只是那几页。
我现在做的不是这个。
乌云蔼蔼,狂风萧瑟,感受到后边儿的黑雾逼了上来,里面夹杂着群鬼的嘶吼,甚是骇人!我用心视镜算了一下,速度已达200米每秒,五秒钟,便与我相碰!
不止后边儿,前头也有东西,是猫狗一般的,长面獠牙的怪物,还不止一个,十几个,至几十个,卷着一团黑风,铺天盖地而来,我一算,只需要三秒钟!
千钧一发之际,我拿过哨子,吹出一支安魂曲,那声音是滴滴答答的,似水声,一点儿韵味没有,但却是我们喊山哨子最原始和初级的能力,能制住几乎所有鬼怪,只是控制时间不长!
果然有效,我一曲没吹完,前后两阵强烈的邪气镇定了不少,它们也不动了!
我没停,继续吹,因为我知道,停不得,不然它们会比之前更狂暴!
玲儿还在嗫嚅着说着啥,不像是做梦,好像有话儿要说,我左手按哨吹曲子,右手抚心,正对玲儿,祭起对视镜。
我走到了玲儿的世界里。
前方是一片白茫茫大雾,雾中隐隐绰绰一个人,看那窈窕的身姿,也知道是玲儿,我走过去。
玲儿也走过来。
我们到一起,她用很急切的口气说:“黑娃子哥,我早要你回家去,你偏是不听,若你早回的家去,把那本幽幻镜谱祭在房梁之上,单是我们若干代滩把子遗落在上边儿的泪珠,凭借它吸收到的强烈的哀气,制住这些个妖邪,完全不是问题!”
我说:“我还有很多秘密要等你给我解开,我咋能抛下你,不管你是我黑娃子的亲人还是仇人,现在你,我不让死!”
玲儿苦笑,笑一会儿,又哭了,她腾腾伸出手,左右手交叉,盘在前心,同时招呼我说:“黑娃子哥,跟我学这招儿!”
我跟着她的手型动起来,也把两手交替,以中指竖立,她递我一张符纸,上边儿稀拉拉的字儿看不清,只是一片血红。
玲儿念咒,她叫我也念,我跟着她念:“道法旭齐,功法于一,相生有情,相克无情!”念罢,抛出符纸,左右手划拉,一道十字神光击在纸上,翻天覆地的爆炸!
她满意点头,跟我说:“黑娃子哥,这招制服它们应该不难,记得,不可大意!”
我回到现实。
哨子声儿还在响着,眼前倒是宁静,玲儿也安详的睡去了,这次彻底没了意识,我看她睡得很香!
手上多了道符纸,我停下哨声儿,把哨子挂脖子上,同时捻起符印,照着前次玲儿教我东西的作起法来!
玲儿躺地上我不放心,又把她背起来。
我念完咒,刚好被那群妖邪撞到跟前,我左右手一挥一砍,两道金光交叉,直直的朝着那道符飞去!
“轰”的一声巨响,两道强光自符印中射出,片刻间化作万千光芒,直直的朝着前后两方的厉鬼们击去!
好凄厉的叫喊,好悲惨的哀鸣,我听得心头一震,看着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本以为得救,可还没松口气儿,身后的喊声狂了起来!
我回头看,糟了,它们完全没事儿,那些猫狗一样的玩意儿肆意卷起黑风,直接朝我刮了过来!
心头暗叫不好,要不是刚背上有玲儿,右手使不出劲儿,怎得这群妖魔横行!
还没反应过来,我被卷了进去!可担心玲儿,我把她一抛,落到了地上,顿时放心许多!
我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里面浑浑噩噩,昏天暗地,我看不清东西,也感受不到生灵的气息,但是危机感,很重!
身后有响动,我听到风声特别大,呼啸着朝我过来。
只觉着一物刺向胸口,我下意识拿手去挡,登时一阵剧痛,手掌被生生的刺穿了!
是一柄长矛!
疼,一阵钻心的疼,我摸了摸,那矛都拔不得,我想会更疼!
没来由的一阵笑声!嘎嘎的,很难听,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不止想起了他,更想起了他的卜天盖子!
是水窝子没错,我觉着这会儿,就跟当时在他的卜天盖子里面完全一般,这种事儿,难道我会再吃一遍亏不成!
看不见,我索性闭了眼儿,做起功法,祭起心视镜!
视野明亮了,我啥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这里不大,分四个墙角,八个天花板,每个墙角一柄矛,每个天花板上一枝箭,只要走到相应的射程范围内,便会理所当然遭到攻击!并且,补给也会源源不断!
手上很痛,但我还是拔了出来,那种感觉,真心不好受,可拔完之后,不出片刻,登时痊愈。
我有了信心!
庆云护体这门神功,也不知道我啥时候学会的,只要不死,能量即不竭,不管受多重的伤,片刻便会恢复!
由于有了心视镜的指路,我尽量绕过每一个会遭到攻击的位置,我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地方!
我走着,不一时,一块冰柱,出现在我跟前!
果然和水窝子卜天盖子里面的一般无二,就看形状,我也能这么觉着。
看来水窝子把一切都算好了,那个卜天盖子能追溯轮回,回到过去,卜算未来,这点儿小技巧,也能把我逗得团团转!
我摸摸那块冰柱,一股寒冷窒息的味道覆盖于内,四周居然镶着花边儿,我看到上边儿有字。
是四个大字:三花聚顶!
虽然不明白是啥,但我知道,不可小觑,想起之前在卜天盖子里面发生的一切,我爬了上去,躺好!
很冷,特别冷,牙齿都在打哆嗦,皮肉没了知觉,我拿手摸摸脸,好像不是我自个儿的了!
突然,我一下再动不得!
不知道啥东西跑进了我身体里面儿,就一瞬间,它在我身上急速流走,经脉和皮肤一阵刺痛,五脏六腑开始升温,尤其是心脏,炽热的感觉,灼烧得我无比狂暴!
“哈哈哈,你真以为这是三花聚顶啊!”突然一阵声音,出现在我耳畔。
我想起身,动不得,完全动不了,好歹能说话,我吼了一嗓子:“刚是谁,谁在那儿说话!”
好久没回应,我以为那声音消失了,不过,它还在,带着尖利的笑声,夹杂着沙沙的牙齿磨动的声音,它说:“你可好,祁连山的哨子爷!”
我吃一惊,原来这鬼东西认得我,我就问它:“你是啥东西,为啥认得我?;”
听到这儿,它的声音大了起来,也更加的尖利了,我的耳朵都疼了起来,感觉它就在我耳边,它说:“你别问那么多,我是要你命的东西!”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突然吼叫道:“你们喊山哨子从此就绝迹了,快受死吧!”
它的话刚说完,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从胸中出来,我觉着心都要裂开,好压抑的味道,心脏像是被沉重的物什压着,快碎了!
原来是假的卜天盖子,这个是要我命的东西,再这样下去,真会死的!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也顾不得疼痛,突的从冰柱上坐起,拉下哨子吹起安魂曲。
它好像镇定了不少!
好像暂时没了大碍,但我羞愧,心里特别觉着对不住我爷他们,祖传的哨子,我用的最溜的,居然就这么一个曲儿,不过好歹镇住了它,我没松气,继续吹!
安魂曲主守不能攻,至少我认为保命有余,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我还在吹着,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嘲讽和轻蔑的语气:“哨子爷,继续吹,你继续吹,马上就会要你的小命儿了,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