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7章 挥手告别
将小丫头片子那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样子看在了眼里，马拉申科寻思着这总该不会是冲自己来的。
自己可没跟这小丫头片子承诺会来送她，甚至压根都没提过这事儿，完全是想给日后留条人脉关系线的临时起意而为之。
那这丫头左顾右盼地搁这儿等谁呢？
马拉申科猜不到，不过也不重要便是，随即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朝前走去。
却是没想到嘴上不把门的伊乌什金这小子，到了这时候还不忘拿自己开涮地补上一句。
“我就不去了哈，在这儿等你回来，免得上去妨碍你办事当了电灯泡。”
“......”
刚走出去没几步的马拉申科猛然回头，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直接把上一秒还在打哈哈的伊乌什金看得浑身一哆嗦。
就算车长同志不开口，都足以让炮手同志想起“扫厕所掏粪的美好时光”。
“我......我什么都没说，祝您一路顺风！车长同志！”
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的伊乌什金蔫吧了，没啥心思管这些屁事的马拉申科继续前进，朝自己的目标大步走去。
很快，在春风宜人的机场跑道边上等待着的那道倩影，便注意到了身高很难被忽视的一道熟悉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霎时间流露出的甜美微笑清晰可见，老实说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但多少还是有些心里犯嘀咕的马拉申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直至来到了那道靓丽倩影的面前。
“早上好呀，将军先生，您是来机场送人的吗？”
“咳，嗯，那个......”
往日里异常流利的英语这时候突然有一点点结巴，稍作停顿以掩饰尴尬的马拉申科很快继续开口。
“是来送一个朋友，你呢？吉尔小姐，这是打算离开回国了吗？看伱这样子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吧？”
只要不是涉及到自己的职务公事，马拉申科还是非常愿意把自己表达地绅士一点的，而不是战场上那种怎么简单实用怎么来的傻大黑粗。
何况还是面对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妞，收拾得利落得体也算是和异性打交道的基本礼仪了。
“嗯......是，我是在等一个朋友。他虽然没有说，但我猜他肯定会来送我，不能让他扑个空失望，所以我一直在等他，直到他来为止。”
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是不着调的，看似是“漫不经心”装偶遇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可咱老马同志也不是什么整天舔涩图打胶的初哥。
老子上辈子在莫斯科大学“叱咤风云”的时候，你都是牙齿掉完的老太婆了，哥们岂能输给你？
淡然一笑的马拉申科不多说什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先行一步。
飞机引擎还没启动，距离预定的起飞时间还得有一阵功夫，就这点时间陪这小丫头片子玩玩也不是不行。
“那照这么说，他应该和你关系很好是吧？”
清早还稍带些寒气的春风吹在脸上，宜人中带着一丝清凉，不至于让人困顿、心生疲倦。
相伴于机场草坪间散步，被战火打得坑坑洼洼的草坪不远处，甚至还有一架尚且没来得及清理的Fw190战斗机残骸，倒是已经被抽干了油、卸下了弹药所以不存在起火爆炸的危险。
不过就这么一副草坪、春色、与战争并存的画面，却是相当难得。
在这种地方散步倒也不失为是一种陶冶情操，何况身边还有佳人相伴。
“嗯......也不算吧，我是想和他关系很好，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
“哈~”
吉尔的回答还是蛮有趣的，两手插兜揣在口袋里的马拉申科继续往前走，同时不忘边走边说边回应。
“你想和他更进一步？那是怎么样的？”
马拉申科大抵能猜到这小丫头想些啥，也算是有意引到话题吧，小丫头接下来如何回答才是让人在意的。
“想和他做情人，或者叫......男女朋友？总之就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只要他能在我身边，那样就好。”
“......”
得，说啥来啥，倒不如说是哥们栽在贩子手里了。
马拉申科想引到话题，可话题不经意间就着了吉尔的道，马拉申科觉得就算自己不这么问、八成这小丫头也想这么说，不过也算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算白问。
“这地方也没长椅，跟情侣公园还差点，条件有限不介意吧？”
没有公园长椅那就坐飞机残骸吧，和吉尔一起步行来到了Fw190战斗机残骸边上的马拉申科，主动提出了邀请，也率先一屁股坐在了机翼残骸上。
歪头瞅了一眼驾驶舱里没有带味儿的德国佬尸体，这才放心地拍了拍旁边的机翼示意女士请坐。
“你跟姑娘们约会难道都是选这种地方吗？”
“哈？姑娘们？？？”
这下轮到老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眼瞅着吉尔坐到了自己身边，遂多少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式的回答。
“哪儿会有姑娘们？就我这号脑袋别裤腰带上，整天开手扶拖拉机的柴油男，哪家的姑娘这么没情调能看得上我这号人。”
IS7四舍五入也是手扶拖拉机，确信，这么说倒也确实没毛病。
见马拉申科如此“厚颜无耻”，索性就把话敞开了说的吉尔也是不甘示弱。
“那么那个叫安雅的护士呢？你不是在莫斯科都有未婚妻了吗？是对爱情的不忠贞？还是说你的未婚妻已经成黄脸婆，不对你的胃口了？”
“.......”
妈的！这小丫头片子咋知道的安雅？哪个大嘴巴把这事儿都给老子泄密了，草！
原以为吉尔还不知道这事儿的马拉申科多少有些意外，意外就不说啥了，还被这小丫头片子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追加了这么多问题，看来“个性强”这个标签自己还真是没给她打错。
“好吧，你说得对，我承认。事到如今我是同时爱着她们俩，过去确实有过迷茫但现在不同了，一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做好我该做的，尽力而为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时间会见证很多东西，包括感情。”
“......那如果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呢？”
“什么......”
吉尔不说话，刚才还一脸认真的马拉申科现在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却是猜不透这小丫头片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表白，对我中意的男人，你是第一个。”
“......”
不说话的人变成了马拉申科，虽能预料到是如此，但老实说马拉申科本来是打算自己把事儿挑破的，有些话还是男人来说更合适一点，却没想到吉尔这小丫头能抢先一步。
“其实一开始我是很反感你的，就是无意间得知了你有未婚妻还在外面寻欢作乐的时候。我曾以为你这是不尊重女性，就和我从小讨厌到大的老爸一个德行。”
“但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了我原本想去讨厌的人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开始回忆、开始遐想、开始努力记住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甚至会用文字记录下来去慢慢品味，跟随我的记忆搭配着文字一起去回味那些时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老实说，大学毕业后出来工作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人和事之后，我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资源、权力、和智慧，都在你们男人的手里。就像月亮始终最亮，星星只是陪衬，人们总是会遵从本能地去关注更耀眼的东西，被其所吸引。”
“我也会时常告诉我自己，他都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和爱慕者了，我为什么又要去加入其中呢？可......天哪，我发现理智竟然无法战胜情感，至少这次不行。我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你，我逼自己去忘记但就是做不到。”
“再后来，我放弃了，放弃了尝试去忘记你。”
“也许正是因为你太真实了，不是那么地遥不可及，而是触手可及地渗透在我生活和工作里的点点滴滴。我开始变得想接受这一切，但我又害怕我会失去，失去了之后我又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我不知道......我...”
“但你现在就拥有，人不是活在过去和未来而是活在当下，不是吗？”
知道是时候该自己说些什么了的马拉申科主动开口，小丫头能勇敢地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不容易了，接下来只需交给自己即可。
“听说纽约的情侣们在约会的时候会手牵着手？不知道我对美式恋爱了解的够不够。”
望着马拉申科离开了机翼、来到自己面前，身体稍稍前倾主动递上来的右手，短短几秒钟之前还很纠结懊恼的吉尔终于还是露出了微笑，相当的甜美又发自真心。
“了解的很好，绅士先生。”
就这么手牵着手漫步在通往跑道的回去路上，脑海中回忆起自打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感叹着命运之神奇的马拉申科不禁悄然开口。
“这一别之后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见了，要是你突然改变主意，看不上我这开手扶拖拉机的柴油男了，记得写信告诉我一声。免得我还跟纽约街头破了产的流浪汉一样，想着自己的小情人这会儿在干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反过来对女人来说也一样。
不觉得马拉申科说这话有任何不妥的吉尔被逗得咯咯直笑，牵在老马同志手里的小手都有些发抽，又走了十好几步这才终于依然带着笑意地开口说道。
“其实，我倒是很希望你有一天，能开着你那大拖拉机来向我告白。就算知道那不可能，可我总是会想你从炮塔上一跃而下、来到我面前，伸出手来跟我说“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你说这是不是很美好？”
“开坦克去接你？喔，纽约街头开坦克，还是苏联坦克。亲爱的，你知不知道这能把美国总统吓得从床上直接滚下来，当场拉裤里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哈——”
又是一阵几乎快要前仰后合的欢笑，吉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从没这么开心过，恐怕就这么一会儿笑出来的声音就比过去一个月还多。
对于一对恋人来说，携手漫步再长的路都会显得短暂，时光如梭间仿佛转瞬即逝。
终于牵着彼此的手一起来到了跑道跟前，一架经过客机座位改装的美军洛克希德c-69“星座”运输机，已经发动引擎、旋转着螺旋桨，吉尔的同事们正在陆续登机，还留在跑道上的人已然所剩无几。
“看来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准备好了吗？”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但面朝着马拉申科说最后道别的吉尔，却仍有一事要做。
“你之前说过，你也许会在战争结束后就退休、过普通人的生活。”
“知道吗？你其实可以换一种环境，等你卸下戎装之后可以来美国，我们一起去买下一座小农场，过属于我们的生活。金色的田野还有民谣音乐，再加一部不那么破旧但有些年头了的小卡车，我们一起去草垛上看夕阳日落，这是充满希望的生活，对吗？”
和深爱着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深情的姑娘总会忍不住去畅想二人的未来。
马拉申科知道这点并且能够理解，但有些事终归不是如美好的希望那么简单。
“我想我可能得说抱歉，亲爱的。”
“我这个人过惯了朴实无华的穷日子了，物欲横流的资本主义世界应当不适合我。这与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关，你是个好姑娘，真挚而善良、勇敢，我要是生在美国能被你看得起，那是我马拉申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恨不得跟你生八个孩子。”
“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所以就只是“再见”而不是“永别”，好吗？”
能料想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并不显得难掩失落，唯独吉尔接下来那毫无征兆的动作着实是让老马同志出乎预料。
嗯——
啵——
吉尔是个身材高挑、足以让7成以上的男人看了都挪不开眼珠子的姑娘。
就这么被姑娘踩着自己的硬头靴子外加踮起脚来，强行嘴对嘴深深地吻了上来。
被两只纤细的小臂勾住脖颈的马拉申科，就是这深深一吻显得比跨越了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从没有被拒绝的嘴唇上缓缓挪开，双臂依旧勾住爱人的后颈，在能够感受到呼吸的距离彼此相视。
最后一眼深情地望着马拉申科的同时，还有那临别前最终的话语。
“我想我已经记住了，不会忘记......”
姑娘走得很决然，空留一道远去的背影任人注视。
而当那终不免再度回首的视线，从登机梯的尽头、机舱的入口处，向着来时的方向再一次望去之时，看到的却是一道已经健步而来，到了登机梯下的熟悉身影。
“收好它，送你的第一次约会礼物。”
结果当然是好的，姑娘也是笑着收下了“礼物”，向着爱人挥着手离开的。
唯独就咱送出了礼物、留下了一颗芳心的老马同志，望着造型还确实挺好看的洛克希德c-69“星座”那腾空而起的身影，不免摸了摸自己被风吹散的发型，杵在跑道边上跟根炮仗似的一语长叹。
“这应该是在役时间最短的一顶中将常服帽了吧？哥们这是又拿了个世界纪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