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贝莎太太,这是您丈夫从前线上寄来的信。感谢您的丈夫和您一家为元首和国家做出的贡献,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您知道我们的电话,我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
伸手接过了面前邮递员双手递上的信封,已经想起了今天是寄信送信日子的贝莎太太这才忽然间反应过来。
“我差点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请稍等,我有一封信需要寄出去。”
“好的,贝莎太太,我就在这里等您,不着急。”
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封装好的信封,显得有些着急的贝莎太太很快就二度返回了房门口,将手里的东西双手递给了依旧在原地等待着的邮递员。
“好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寄给您的丈夫吗?”
双手接过了信封的邮递员一如既往地向着贝莎太太礼貌发问,一年多以来贝莎太太几乎只会给自己的丈夫写信寄信,如此这般发问虽是职责所在但终归还是有些多余了。
“是的,请把它寄给我的丈夫,就和以前一样。”
寄给前线的信件会有专门的军方人员负责对号入座与地址分发,身为邮递员要做的就是把信件转交到军方手中而已。
“明白了,贝莎太太,祝您一天愉快,我会把信转交到它该去的地方。”
望着邮递员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匆匆离去身影,对于自己的丈夫颇有些想念的贝莎太太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魏克斯上校上一次回家探亲还是在一年多以前,自从去了俄国战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丈夫年初时的信件中将俄国的冬天描述的非常可怕,仅仅一个晚上的气温骤降就能在冰天雪地里冻死上百人,冻伤冻残者更是不计其数,这不免让多愁善感的贝莎太太为自己丈夫的生命安全担忧起来。
好在,魏克斯上校在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仅仅只是在俄国人的首都莫斯科城下得了一场感冒,但是在春天到来之前已经彻底痊愈了,现在不需要为此而担心。
魏克斯上校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回一封信件,有时候信封里还会夹带上一张自己在前线的照片,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向自己的妻子证明自己所言属实、一切安好。
回到了房间里的贝莎太太坐在书桌前拆开了信封,带有钢笔水味道的信纸随即从中滑落出来落到了桌上,期盼已久的消息和字迹随即被舒展开来完整地呈现于面前。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亲爱的,要知道每个月给你写信都是一件让我很头疼的事。不过千万别误会,我头疼的是如何让你相信我在前线上一切都好,如何让你和两个孩子对我的一切都感到放心,现在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消息和以前一样,我在前线上现在一切都好。”
尽管在前线上留给敌人甚至是下属们的印象总是带有“冰冷”这个词汇,但是生活中的魏克斯上校实际上是一个很顾家的人,尤其是她的再婚妻子和那两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是的,魏克斯上校不是一个有着完美家庭的人,至少在同僚和别人们眼里看来是这样。
魏克斯上校的现任也是唯一一位登记结婚的妻子贝莎,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只不过贝莎太太的身份有些特殊,她是身为容克贵族一员的魏克斯上校家中一位女仆的女儿。
魏克斯和贝莎的恋情成了家族里长辈们眼中的另类。
尤其是魏克斯的中将父亲,甚至不惜以毒打这个从小到大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宝贝儿子为代价,强迫他放弃和贝莎的感情听从自己的安排:和同为容克贵族的自己老战友唯一女儿结婚,从而实现家族利益上的捆绑式联姻。
受够了贵族式生活的魏克斯拒绝了,他夺门而出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豪宅,紧接着就报名参军跑到战场上去为德皇陛下而战。
拗不过自己宝贝儿子的父亲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家族联姻这件事儿暂时被搁置下来等到打完仗之后再说,但是唯有和贝莎的恋情是这位中将父亲绝不容忍和退让的底线。
极其看重军人荣誉感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唯一宝贝儿子和一个仆人的女儿结婚,尤其是这个仆人还是自家的仆人!
令人没想到的是,志在星辰大海的德皇陛下居然败了,还是被自己人从内部捅刀子给搞败的。
魏克斯的中将老爹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
临终时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能满足他的愿望,和自己老战友家的女儿结婚完成家族联姻。
但是因为初恋的失败和战争创伤的双重打击,已经有些性格扭曲的魏克斯却始终没有回到家里再见上自己的父亲一面,即便是他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不久于人世的情况下。
在父亲去世后,回家继承了家业的魏克斯用了很多种办法,试图找到已经被自己父亲驱逐出门的贝莎母女俩,甚至不惜动用家族人脉和付出一些代价也一定要将其找到。
欣喜和痛苦有时候总是并行存在。
魏克斯花了三年时间终于在鲁尔的一座乡下小村子里找到了他魂牵梦绕的贝莎,但是此时的贝莎已经因为母亲去世和生活所迫嫁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工人莽夫,并且还生育了两个孩子。
接到了消息后的魏克斯几乎气的浑身发抖不止,从不抽烟的他那天晚上抽掉了整整8盒香烟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搞炸,但越是痛苦对于魏克斯来说就越是能让此刻的自己感到满足。
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起,三番五次遭遇人生打击的魏克斯非常仇视那些浑身都是汗水酸臭味的工人,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扭曲而不仅仅只是阶级上的仇视。
当魏克斯准备去看贝莎最后一眼,然后就彻底和自己的过去说再见时,他却在贝莎所住的向下村落家门口看到了他永远也忍不了的一幕场景。
那个肮脏下贱、浑身都是刚下班回来汗水酸臭味的工人莽夫,竟然在抄起一根和自己胳膊一样粗的木棒追打贝莎。
两个孩子被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贝莎做的晚饭不合这个莽夫的口味。
魏克斯心里很清楚,从小跟在她母亲身边学习女仆技巧的贝莎实际上是有很不错的厨艺的。
同样的,已经犹如火山爆发的魏克斯也知道这个莽夫的命算是到此走到尽头了。
魏克斯拔枪射杀了这位“使用凶器正企图杀死自己妻子”的莽夫,通过一些合理家族手段的运作逃过了所有的处罚和法律上的审判,甚至连当地的报纸都刊载了一位国防军少校见义勇为、勇斗恶徒的消息。
魏克斯和贝莎的婚礼得到了同僚们的祝福,哈尔德作为军衔最高的到场将领向魏克斯送上了他自己的个人祝福话语。
“我听说了你的故事,魏克斯少校,我想我尊重并敬佩你大胆执着追求爱情的勇气!恭喜你们,你是一名敢作敢当的勇敢军人。”
历经险阻终成眷属的美好爱情故事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
平日里时不时会有些“精神分裂”的魏克斯,只有在贝莎的和煦避风港里时才会变得无比温柔,爱屋及乌的他对贝莎的两个孩子也始终视如己出,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让人羡慕的一家四口。
“我想我大概会在圣诞节之前回去,亲爱的。俄国人在这座以他们邪恶领袖命名的城市中继续负隅顽抗,但是我们的军队和士兵更加忠诚、勇敢、强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结束掉这里的一切!”
“我会成为一名将军!然后继续晋升,我要超越我那个满是错误的父亲!我会带给你和孩子们最好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办法从战场上活着回去,不论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会穷尽一生的力量去爱你和孩子们!弥补我年轻时没能做到的一切!即便是在俄国的战场上我也一直思念和爱着你,永远不变。”
一封并不算长的家书到这里就全部结束。
刚刚放下了信纸的贝莎太太已经被泪水打湿了衣襟,她恍惚间一下子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有一个即将成为将军的丈夫永远爱着自己、还有两个同样被丈夫所深爱着的快要成人孩子,作为高级军属的荣华富贵包围在她的身边,让她时刻都能真切感受到自己丈夫的存在。
对于一个女仆的女儿来说,这样的人生已经是上帝的恩赐和无法奢望的事情了,自己没有理由不感激这一切并感到满足。
房间门外,今天休假没有上学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露出了两个小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的妈妈,心思更加精细的两个孩子可知道今天是爸爸每个月寄信回来的日子。
“爸爸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了吗?”
温柔而纤细的双手一手一个拂过自己膝边两个孩子的小脑袋,已经在两个孩子看到之前就擦干了眼泪面露微笑的贝莎笑着答到。
“很快,爸爸说他圣诞节之前一定回来,还会给你们俩带来礼物!”
后来,有邻居曾经听到,这一天的魏克斯上校家里传出的欢笑声是以往一年多以来从未听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