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尔和隆德施泰特的激烈争执告一段落,这事儿最终以元首的亲自拍板,严禁隆美尔将宝贵的装甲部队,随意投入到对海滩敌军的反击中去而告一段落。
在见识过盟军战略大轰炸的强劲威力之后,柏林那边也开始对敌人手中到底掌握着怎样强大的空军实力,有了一个愈发清醒的认识。
加之进行滩头反冲击作战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满天乱飞、嗡嗡乱叫的盟军苍蝇,还有英国皇家海军这根恶心人的搅屎棍到处祸害人。
你可以小瞧英国佬陆军的战斗力,这帮家伙在地面上拉开架势打可能确实不是德意志铁骑的对手,毕竟之前在欧洲大陆上已经被打的如丧家之犬、赶跑过一次了。
但在整个德国,但凡是对军力对比稍微有点认知的人,都绝对不会小瞧英国佬的那支皇家海军。
别的不说,光是英国佬那各种老旧破船加起来的主力舰总数,就得有十几二十艘。
300毫米口径起步的大管子往海面上一架,甭管你来的是啥坦克都得在炮火轰鸣中当场歇菜。
天上海上都不占优势,光凭陆军想要把盟军赶下海确实不大现实。
在自己的提议确认遭到柏林方面的否决之后,方才还处在上头状态的隆美尔也开始渐渐冷静下来、变得清醒了许多。
隆美尔回想起自己曾在北非遭遇到的惨痛失败教训,尽管明面上把锅都甩给了那些不靠谱的意大利人。但是隆美尔作为非洲军最高司令,对于真实情况到底是个啥样还是有点逼数的。
纵使自己能够得到足够多的补给和长期稳定的战略支持,打赢那些日子越过越阔、装备越打越多、天上的飞机一天比一天黑压压一片的盟军,仍然是很不现实的结果。
装甲部队在空袭面前的无能为力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纵使是德意志的钢铁战车们再怎么强大、在陆地上横扫千军无可匹敌。
但当航空炸弹和空射火箭弹砸到头顶的时候,不管你地上爬着的是啥铁王八都众生平等。
为了挽回已经发生的战略误判和失败,自己似乎表现地有些太过于赌徒心理,孤注一掷地赌上一切意图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翻盘。
赢了固然是好事,但要是输了又该怎么办?
何况还是输的概率远比赢的几率大出太多的情况下。
“你的意见,把敌人放进内陆里来打?”
脑袋越想越为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感到后怕,虽已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仍不好意思当面承认的隆美尔,索性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向着依旧待在自己办公室里,还未曾离去的隆德施泰特开口问道。
吃过的盐比隆美尔总过的路还多的老隆帅,又何尝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小隆帅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隆美尔现在的真实心境几乎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从目前展现出的情况来看,我们决不能和盟军在现有的战线上硬碰。空军和炮火都不是敌人的对手,那些盟军随便动动身子就有航母和战列舰掩护,铺天盖地的舰载机和大口径舰炮会把我们的部队淹没在射程范围之内。”
“因此,我主张撤出目前一线上和盟军纠缠在一起的所有部队,撤的越快越好、不要拖泥带水!每耽误一分钟都会损失宝贵的兵力,现在的我们已经很难补充这些损失了。”
“在这之后,我们要在盟军海军的支援范围之外,至少要在他们的战列舰主炮射程范围之外重整防御。抵挡住盟军地面部队的攻势,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视情况再发动一场有限的、能够起到足够威慑作用的凌厉反攻,让那些盟军充分体验到我们的厉害、至少是在地面上时的德意志战车威力。”
隆美尔确信自己听清楚了隆德施泰特所说的话,但心中仍有一事颇为不解。
随之站起身来,走到了正屹立于战区地图前的隆德施泰特身旁,略微审视了一下眼前的战区局势对比后随之开口问道。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战略形势依旧十分被动,战略主动权还在那帮盟军手里。只要他们的海军在,我们就肯定不敢发动大规模的战略反攻,他们也能从海路源源不断地送来更多的增援部队,我们迟早会被拖垮。”
“那些盟军会察觉到这一点并加以利用的,到时候我们只会被牵着鼻子走,这样的战略布置是不是...是不是太被动了?”
因为刚刚发生不久的战略误判和紧随其后的孤注一掷错误,现在的隆美尔多少表现得有些心虚、说话也底气不足,这种略带犹豫的试探性发问在隆德施泰特听来可是真不多见。
但,这并不代表隆德施泰特就会趁机落井下石、奚落嘲笑隆美尔。
这位德军老帅清楚地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搞这种破事的时候,敌我态势和整个战略的危机程度前所未有,隆德施泰特现在也不得不对隆美尔说出憋在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我们正在重走上一次大战的老路,隆美尔。区别就是这一次俄国佬不会退出战争了,唯有这点我敢保证。我们和布尔什维克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那帮俄国佬不彻底弄死我们是决不会罢休的!这可比上一次大战时的情况还要糟糕太多!”
“上一次大战我们没能赶在美国人加入之前打赢战争,美国人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得算上那帮恨不得活剥了我们的俄国佬。抛开个人情感,隆美尔,如果你是一个第三方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这场战争,你觉得德意志还有希望打赢吗?”
隆德施泰特一脸的认真、语气严肃,只要不是狗屁不通的小屁孩,就都能看得出来这位久经战阵的德意志老帅绝不是在开玩笑,他是非常认真地在同年轻的后辈探讨这一问题。
隆美尔有心想要给出底气雄厚的回答,但直视着隆德施泰特这双犀利到仿佛能洞穿思想和灵魂的鹰钩般锐利双眼时,隆美尔又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说谎的能力和理由、纵使是话到嘴边也根本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