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一种最好的办法即是让他在深陷绝望之际,触碰到那足以救赎的真实希望,而后再当着他的面将这眼看就要揽入怀中的希望瞬间撕扯地粉碎。
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最佳的办法是这样,而摧毁一群人意志的最佳办法也是如此。
被视为救命稻草一样的空中支援被俄国人坚决的空战回击扯成了碎片,战场上到处都是熊熊燃烧当中的己方斯图卡残骸。
长空之上已经再没有任何一架还在翱翔的斯图卡,只剩下敌人的战斗机在不断呼啸盘旋。
“我们完了!汉斯,这下全完了!一切都完了!俄国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咻咻咻——
“见鬼!还没结束!赶紧趴下!!!”
铺天盖地的炮火紧随空战之后席卷而来,被空战余温炙烤的大地尚未完全冷却又被紧接着过了次火、继续点燃。
轰鸣的炮声之中是漫天散射的火箭弹雨和重炮弹幕在直落而下,在极短时间内已经连续两次挨炸的德军士兵们彻底崩溃了,这种简直能把人折磨疯的可怕炮击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一波接一波根本不停。
能否从这场炮击中幸存下来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不再忍受这可怕的折磨才是更加值得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死亡在这种时候毫无疑问就是一种解脱。
没有人清楚苏军的炮击具体持续了多久,时间观念到这种时候早已模糊。
只是等到轰隆的炮声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再次销声匿迹之时,将德军再一次从绝望地狱中拉回现实的,又是那压迫感与无比绝望扑面而来的轰鸣钢铁之躯。
就如同马拉申科所预想的一样......
当最后的救命稻草希望在眼前被撕扯成了碎片、彻底破裂之后,余下的战斗就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轻松了许多。
克洛泽上校并未再编制谎言去欺骗他的部下,或者说事情到了这种时候已经连编造谎言都变得不再必要,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
连编造谎言的那个人自己都不再愿意去相信这个谎言,事情到了这一步实际上已经再无任何悬念、就此算是尘埃落定。
马拉申科给了自己最信得过的手下两员大将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实际用来执行这场最终裁决战斗的耗时仅有半个多小时出头。
战斗的最终结果不是英勇的国防军军人全体战死、为元首和第三帝国牺牲,这群国防军最精锐的士兵也是人、也是一个个的肉体凡胎与血肉之躯铸成,同样会在深渊颤栗之中感受到最可怕、最深沉的绝望与恐惧。
残余的最后德军举手投降了,但人数却又是那样的稀少,给人的感觉好似寥寥无几。
“呸!一个这么大编制的师打的就剩下这么点人,这帮德国佬也是够狠。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凶狠,宁愿白白送死也要拼死顽抗到这种程度,就为了他们那愚不可及的侵略和猪头一样的元首,真是群傻X!”
望着面前这至多只剩下五六百号人的俘虏队伍,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车、来到了马拉申科边上的拉夫里年科先是狠狠啐了口唾沫,而后这才满腹牢骚又充满怨气地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咱们的副师长同志对于战斗的艰难和巨大的伤亡至今都耿耿于怀。
“但终究还是我们胜利了,今天是属于红军的一天,我的兄弟。”
“从今往后,德国佬的王牌精锐里不会再有大德意志师这个番号。他希特勒要是想重建一支冒牌部队搞复活的把戏随它去,军魂都丢了、最核心的传承内在丢的一干二净,就算借尸还魂重建又能怎样?只不过是个顶着同样名字的空壳而已,再也不会有这么难缠的对手和红军叫阵了。”
有失必有得,有亏就有盈。
听马拉申科这么一说,细细一琢磨的拉夫里年科倒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照这么一想的话,这场仗确实达成了最初的预定目标,把整个国防军身上最宝贵的一根大梁直接给抽了出来、砸了个粉碎。
伤亡确实不小,但是既然敢打硬仗那就要做好付出对应伤亡的准备,没有伤亡的战斗那还能叫王牌对王牌的硬仗吗?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搞得我一下子觉得咱们根本不亏了一样。”
拉夫里年科是在实话实说,嘴角轻轻向上一扬的马拉申科也是一样。
“盈亏谈战争倒也没错,不论是从哪种角度去看,今天胜利的都是我们、是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是正义的红军,这样的结果就够了。至于其它的,暂时就先放下忘记吧,明天还会有别的战斗在等待我们。收拾好心情,我们还要继续战斗。”
送走了下去汇总伤亡报告、重整部队的拉夫里年科,马拉申科独自一人行走在余温未消的战场遗迹上,带着几名随行的警卫员走走停停、四处看看,寻找着一切在自己看来可能是有价值或者有意义的东西,身旁是大队垂头丧气、像蔫吧韭菜一样的德军战俘被押解而过。
很快,马拉申科找到了一处自己感兴趣之地,那里正被一群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围住、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引起了咱老马同志的兴趣、随之带人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同志们,你们在围观什么?”
一看来者是师长同志,原本还站在周围围观的战士们立刻立正站好、显得有些拘谨,就连带队的小排长在向马拉申科汇报时都显得有些紧张。
“一具尸体,师长同志。但......已经被胡乱浇上了汽油烧的面目全非了,就是烧的很仓促而已。我们从尸体的衣物残片里找出来一些没烧干净的东西,其中有这个。”
“嗯?”
马拉申科接过排长递上的东西,发现这是一个已经被烧糊了的小册子。最外面已经被火烧烟熏搞得残破不堪、乌漆嘛黑,只剩下里面被烧光了边缘部位的几页纸还能翻看一些东西。
“......呃,是个军官证,名字是......啥啥啥克洛泽?还是个上校???”
“等等,上校?靠,莫非这家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