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奎又坐了片刻,方才告辞离去,赵无忌刚刚送走江奎,返回书房坐下,便看到门子又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大人,钦州知府田仰来访。”
赵无忌怔了怔,只得再度站起身来,“快快请田大人客厅叙话。”
不一会,赵无忌再度坐在了客厅之中,只不过,此时他接待的对象由江奎变成了田仰。
赵无忌一面吩咐人给田仰上茶,一面望着笑容可掬的田仰,不动声色地揣测着他的来意。
田仰微微笑着,神色并无一丝异常,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今日上午的不快,赵无忌见了,不由得心中暗生警惕。
田仰略一沉吟,便拱手望向赵无忌,“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下官对大人佩服得当真是五体投地;
周天福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没想到却被大人一眼看穿,当庭伏法,下官一路行来,听得路边百姓交口称赞,皆都把大人与昔年北宋名臣包拯相比,称赞大人明察秋毫,公正无私。”
赵无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田大人谬赞了,本官破获此案,也不过是恰逢其时,侥幸而已,当不得真的,却不知田大人来寻本官,可有何事?”
田仰先是回顾左右,眼看周围再无他人,他这才抬眼望向赵无忌,小心翼翼地说道:“嗯,这个,下官确实有事,嗯,周天福说的没错,知县陈卿,确实是下官的小舅子。”
赵无忌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端起了茶盏轻轻吹了吹,只见茶水清冽,茶香芬芳。
田仰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陈卿是个庸庸碌碌之人,但偏偏他又是自己最为宠爱的第五房小妾的哥哥,他若是不救陈卿,只怕那小妾闹将起来,宅中不宁,平时陈卿年节之时对他也多有孝敬,所以于情于理,陈卿他都必须要救。
“嗯,这个,陈卿虽然庸碌无能,但此人天性不坏,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县里一应事务,原本大半是周天福在其中操持,周天福此人虽然居心不良,心怀叵测,但还是有几分才干在身的,在他二人的治下,倒也算是一片太平,并未出太大的纰漏。”
说到这里,田仰迅速地看了一眼赵无忌,然而赵无忌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香茗,并没有看他,也并未做声。
“钦州伯之才华高绝,为下官平生仅见,下官听闻,钦州伯当年在京师,主持户部之时,曾给皇上出了一个唤做‘议罪银’的点子?”
议罪银!赵无忌想了想,便记起来了,当时确有此事,不过当时他也是私下向崇祯提议,得知此事的人应该不多,却不知面前这田知州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嗯,当时确有此事,却不知田知州又是从何而知?”赵无忌放下茶盏,望向田仰微笑问道。
“呵呵,南京右府提督,诚意伯刘孔炤与下官也有几分亲戚关系,平时书信往来之间,诚意伯曾将此事说与下官,下官亦是对大人的手段,钦佩不已,此举既可充实国库,又可展现我朝宽大为怀的胸襟,钦州伯献上的,当真是条好计谋。”田仰脸上含笑,徐徐说道。
嗯,提起诚意伯,这算是暗示他田仰也有靠山么?赵无忌知道,初代诚意伯乃是明朝开国元勋,朱元璋着名的谋臣,刘基刘伯温,此人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而着称,辅助朱元璋得了天下之后,才得到诚意伯这个爵位。
赵无忌在南京时,与现今的诚意伯刘孔炤平时偶尔也有所来往,却没想到田仰与刘孔炤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诚意伯这种开国功勋之后,属于那种世家武勋团体,却是不太好开罪他们,田仰若是肯出议罪银,赵无忌倒也愿意卖他个面子,毕竟田仰说的有道理,此人只是能力不足,却无大恶,把他从这知县一职拿下,也就罢了。
赵无忌正等着田仰继续说下去,没想到田仰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目光望向客厅之外,沉吟半晌,不再言语。
赵无忌扭头看了田仰一眼,田仰这才回过神来,便有些歉意地一笑,“老夫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正是知天命之年,这人啊,岁数大了,想的就多,所谓叶落归根,在这钦州城,其实下官也待得够了。”
“实不相瞒,再有几日,皇上的旨意应就会到达此地,不出意外的话,下官将再赴南京任职,离开此地,下官与大人的缘分,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田仰的言外之意是他即将离去,不会再在此地碍赵无忌施政,希望赵无忌能留一线余地,将来也好相见。
“陈卿此人本质尚好,大人能否卖下官几分薄面,知县一职便算了,留他一条性命即可,下官愿替陈卿,出三万两议罪银,不知大人以为如何?”田仰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三万两?”赵无忌不禁楞了一下,刚才他还在为安置即将到来的数万百姓,而头疼资金上的问题呢,没想到正想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一时只觉得世事当真奇妙。
看着赵无忌微皱眉头的表情,田仰觉得可能是自己开出三万两银子有点少,没能打动面前的钦州伯。
田仰可是知道赵无忌是个隐形富豪,南京城中的庆记商行,日进斗金,便连诚意伯刘孔炤在其中也占了一点点的股份,听说是不到百分之一。
然而就这百分之一的股份,每个月都能给刘孔炤带来数千两银子的收益,在田仰看来,仅仅从庆记这里,赵无忌怕是每月能拿到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对赵无忌来说,只怕有点少。
其实田仰误会了,庆记这么赚钱,肯定会引来无数豺狼虎豹的觊觎,便是赵无忌加上魏国公府,也是保不住的,所以在庆记商行成立之后没多久,在徐怡的建议下,赵无忌便把自己手中的大部分股权都低价卖了出去,卖给了南京城的各路权臣勋贵。
这样一来,赵无忌便与这些权臣勋贵结成了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正是有如此之多的权臣勋贵站在庆记的背后,庆记才能在南京乃至于江南畅通无阻,如鱼得水,逐步发展成了南京有数的几大商行之一,便是崇祯皇帝,也奈何庆记不得。
其实赵无忌如今持有的庆记股权,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每月到手大约五六万两银子。
看着银子不少,但赵无忌用钱的地方更多,用于养兵,用于建设和科研,用于民生,用于教育等等,哪一个都是吞金巨兽,赵无忌每月到手的分红,几乎是转眼间便被他给统统花了出去。
田仰暗想,三万两银子,能打动别人,怕是打不动面前这位财大气粗的庆记大股东,他咬了咬牙,向赵无忌伸出了右手,张开五指晃了晃,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肉疼,“大人若是嫌少,那五万两银子如何?”
“五万两!”赵无忌顿时便是惊喜万分,有了这五万银子打底,自己开发建设钦州城便算是有了第一笔的启动资金,虽然相比自己的庞大建设计划,五万两依旧是远远不够。
但只要建设起来,项目周转起来,以钱生钱,慢慢地总会找到赚钱的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生怕田仰后悔,赵无忌急忙侧身望向田仰,满面含笑地说道“请田大人放心,本官也知道,陈知县在任期间,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只不过此人能力有限,已不再适合担任知县一职,本官稍后便会上奏皇上,请皇上免去他知县的职位,其余之事,本官不会深究,稍后本官便会放人。”
田仰顿时大喜,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肉疼那五万两银子,心想待到陈卿被放出来之后,自己一定要找他把这笔银子讨还回来,自己这番前去南京,用钱的地方可也多着呢。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继续打扰钦州伯了,五万两银子稍后下官便会派人送来大人府中,还望大人遵守承诺,不要为难陈卿。”眼看目的达成,田仰当即起身告辞。
“田大人请放心,来人,送客。”赵无忌站起身来,含笑目送田仰的身影离去。
钦州城内的街道上,几个洋人聚在一起,一边欣赏着异域他乡的景色,一边在向导的带领下,正往钦州伯赵无忌的府邸走去。
领头的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这人棕色头发,身材高大,一脸精明的样子,在他的身后,一个金发女子和一个褐色头发的男子正并肩而行,边说边笑。
金发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十分之漂亮,褐色头发的男子年约二十余岁,他十分殷勤地和这女子说着话,时不时的便逗得这女子一阵哈哈大笑。
路上的老百姓纷纷对这几个洋人露出好奇的目光,更有一些胆大之人,将目光直勾勾地盯在这女子身上。
因为,这金发女子的衣着实在是太火爆了,她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下身穿一条短裙,但她的裙子实在是太短了,两条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十分的吸引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