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那你们吃的啥?”姚阿绣不嫌烦的再次问了一遍。
“还能吃啥?不就是家常便饭吗?”孙氏眸光闪烁。
姚阿绣见孙氏不肯坦诚相告,越发觉得陈氏的死很是蹊跷,可是她又没有证据,没准还会被人认为无理取闹。
“阿绣,吃晚饭了!”原来是姚敬生在催促她去上桌吃晚饭了。
被姚阿绣看的很不自在的孙氏听见这话,立马也催促道:“阿绣,你快上桌去吃吧,等你吃好了,你来换替我守一下灵堂。”
“哦哦,好吧。”姚阿绣只好答应了,虽然心里有点疑惑,可是她也不敢多问,毕竟她爹和陈氏已经断绝关系了。
“阿绣,你坐那一桌女桌,我去和爹坐那边的男桌。”姚敬生带阿绣去了何氏那边亲戚的一桌,正好有一空座。
姚阿绣跟何氏的亲戚那边不熟,自然也没有话讲。
倒是有个妇人主动问姚阿绣和这丧事主家啥关系。
这话问的姚阿绣有点尴尬,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老爹和陈氏已经断绝关系了。
姚阿绣含糊了句:“远亲呗。”然后她就不发声了,百无聊赖的等着上菜。
等等,脚上怎么还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家伙,等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空的大木盆。
姚喜宝家办丧事喊了很多街坊邻居来相帮。
姚阿绣还是第一回遇到传说中的抠门大户。
这姚喜宝家怎么个抠门法呢?
豆腐炒黄豆芽,咸菜炒猪肝,萝卜腊肉末汤,炒白菜,炒青菜,小葱拌豆腐,香菇炒青菜,肉丝炒藕丝,红烧土豆片,红烧肉,酸豆角炒豆腐,青菜炒油条块。
总共这么几道菜,豆腐占了好几样,好吧,他们这拨人就是来吃素菜的,可不是吗?
“哎呀呀,可真是抠门,都不够塞牙缝的!”已经有人在嘀嘀咕咕的骂了。
一碗红烧肉本来就没有多少块,一下被眼疾手快的人给夹去了不少,轮到姚阿绣去夹红烧肉的时候,只能夹到肥肉了。
姚阿绣心里吐槽道,娘还让自己带一些丧宴上的素菜回去,呵呵,这些菜的份量这么少,怎么叫她带回去啊?大家吃都不够吃呢!
“有花卷,大家别抢哈,一人一个花卷,蘸点萝卜腊肉末汤好吃,鲜!”有拎着竹篮的妇人,把花卷一人一个面前摆放好,这样子了,自然没有人好意思出手抢别人跟前摆放的花卷。
姚阿绣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小花卷,唇角抽了抽,就这样的小号的花卷,给树哥儿吃还差不多。
这小花卷啊做的和生煎馒头那样大小,这让大家伙儿怎么吃啊?
但是大家只是在心里骂姚喜宝家抠门,嘴巴上自然不会讲的。
所以等和尚念经做法事的时候,需要相邻,亲戚朋友陪夜的时候,大家都三三五五的回去了,不是说累,就是说家里还有事儿没有做,或者说自己最近运气差,不好呆在丧户家太久。
姚阿绣吃好晚饭后,回去灵堂,孙氏见她吃好了,就说她饿了。
在孙氏去吃晚饭后,姚阿绣凑近陈氏的尸体看了看,见没问题,心想自己又不是仵作,罢了,自己也算是求证过了,陈氏的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爹,你真要去送他舅舅一家回去啊?”姚阿绣觉得她爹太老实了,忍不住有点儿埋怨。
“嗯,也是顺路的,就带他舅舅两口子走,还有咱们爷三一起走。阿绣,你哥呢?”姚定根这会儿已经把事儿做的差不多了,他呢帮着收拾了桌子,还有一些盘子也洗了洗,剩余一些,他在姚阿绣的催促下,就没有洗了,当时何氏的脸色很不好,但是她也不能指责,毕竟姚定根肯帮忙已经算他看在她死去的公公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
“我哥去拿篮子了。”姚阿绣想起他哥拿着那只大篮子好像去了姚喜宝家厨房的方向了。
“定根,这是你大闺女啊?”曾经姚定根也要喊舅母的廖氏,这会儿瞧见了姚阿绣就笑着问道。
“舅婆。”姚阿绣在姚定根嗯了一声后,淡淡的喊了廖氏一声舅婆。
“长的可真水灵。定根啊,你可真有福气。”廖氏是一个很和善的老太太,不像陈氏那么烦人,所以姚阿绣对廖氏的印象还不错。
“哪里有你老有福气,你的女儿们可是个顶个的孝顺。”姚定根笑着和她说道。
等姚敬生急匆匆的跑出来,上了驴车,坐好之后,姚阿绣瞅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大篮子,只是大篮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还盖着一块白布,姚阿绣心里虽奇怪,但是却没有马上问。
等廖氏老两口在家门口下了驴车后,姚定根把驴车调转了方向,往姚家村的方向赶回。
“哥,你这大篮子里装的啥?”姚阿绣好奇道。
“你猜?”姚敬生嘿嘿笑道。
“不会是豆腐吧?”姚阿绣一想到豆腐炒这个,豆腐炒那个,就唇角猛抽,所以她这会儿猛皱眉,问道。
姚敬生却摇摇头,伸手揭开白布,再把白布下盖着的一层稻草拨开。
“十多个花卷,两碗小葱拌豆腐,三碗肉丝炒藕丝,青菜炒油条块……啊,怎么……怎么还有两碗红烧肉?”姚阿绣看了立马捂住了嘴巴。
“咱爹出了一千文钱,在她家拿两碗红烧肉咋的了?你是不知道,爹今天还帮忙接送亲戚,还帮忙卸桌,洗刷盘子,我还被使唤着干了一些活计,咱家和他家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吗?这又是出银子,又是出劳力的,我凭什么不能拿点菜给家里的娘,妹妹她们吃点儿?”姚敬生冷冷一笑,解释道。
“阿绣,你哥说的对,咱不能白干活吧,白让人使唤吧,姚喜宝还当我像从前那样傻乎乎呢。我本来是给了吊唁的钱就走的,谁晓得他看见我驾着驴车去的,非要我去帮他接送亲戚,还说今儿有吃剩下的荤菜什么的,让我自己挑一些带回去给你们吃,所以我在帮忙卸桌收拾的时候,让敬生去弄了两碗红烧肉……”姚定根一边驾着驴车,一边淡淡说道。
“哇,对着你们,我拿的那点儿真不算个啥!”姚阿绣心想刚才自己还蛮心虚的,这会儿见父兄两人都这么干了,自己那点子小事儿就等于中了个小奖罢了。
“阿绣,你不会是拿了个猪肝吧?还是生的?”姚敬生见她拿着手帕包着一物,忍俊不禁的问道。
“可不是吗?我见厨房没人,本来想找点吃的,见里边都是豆腐白菜什么的,我可没有胃口,然后看见一块生猪肝,这不拿着帕子给包回来了。”姚阿绣觉得自己要捂脸了,她父兄带的烧熟的回来,她给顺回个生的猪肝,哈哈哈。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要笑死了。
“哈哈……”父兄两个都笑喷了。
“爹,突然不见两碗红烧肉,他们会不会问的?”姚阿绣问道。
“不会问的,我走的时候和姚喜宝说过,说你娘,妹妹,还有敬生媳妇母子都没来,我带两碗红烧肉回去给她们吃,他当时虽然很不爽,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说啥,可能心里不知道把我骂成什么呢!不过,你们爹我不在乎!”姚定根一脸不屑道。
“背后肯定说咱们一家子吃了还要拿!哈哈!”姚敬生笑道。
姚阿绣心道父兄没有她想象之中的愚蠢,也知道为自家考虑了。
本来她看见她父兄被姚喜宝使唤干这干那,她正心里不爽呢,她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还能把接下来至少两日的伙食也搞定了。
果然等回到家里后,许氏不放心的在堂屋里,她还没有睡下,但是她已经唤姚阿蛮和崔芫先去睡了,她一人在堂屋里坐着等他们回来。
姚阿绣放好照路的灯笼,旋即跟着她父兄一起去了堂屋。
“哎呀,我可把你们爷三给盼回来了,咋去了那么长时间?那边儿都好吧?可发生什么事情?”许氏担心的问道。
姚阿绣有点口渴,已经主动去给他们倒茶水喝了。
“也没有啥,就是姚喜宝让我帮着接送几个亲戚,还有帮着晚饭后卸桌收拾剩菜碗筷啥的?哎,他们家办丧事吃的不咋的,还不如上回我养爹的丧宴呢。真是越发抠门了……差点儿变成豆腐宴了……”姚定根和许氏吐槽道,语气里是有几分不满的,毕竟他的本意只是去吊唁那么简单。
“我还以为何氏两口子要面子的啊,怎么弄个豆腐宴出来,以后还不让街坊相邻,亲朋好友背后戳他们家的脊梁骨啊?啧啧啧,真是没有想到,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哇!”许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弟媳何氏那会儿,她给何氏送了自己做的鞋子袜子手帕什么的,她则送回来一个荷包作为回礼,当即许氏就知道何氏是个吝啬的。
“娘,那是他们家的事儿,咱家可管不着!娘,这是我和爹弄回来的,怎么说呢,算是回报吧!嘿嘿!”姚敬生把篮子递给许氏看。
“娘,这是阿绣给顺回来的生的猪肝。”姚敬生指着猪肝说道。
“你们……你们……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和偷没区别啊!”许氏闻言担心道,怕子女去了一趟姚喜宝家给学坏了,因为何氏以前在别家相帮的时候,顺了一桶菜油和半扇猪肉回来。
“阿绣她娘,你放心吧,姚喜宝知道我把红烧肉拿了两碗回来,你和阿蛮,敬生媳妇不都没有去吃吗?没事儿的,你不必担心!再说了,我还出了吊唁的钱呢,我还干活了的,不算偷!”姚定根笑着安抚许氏说道。
“但是阿绣她拿了生的猪肝回来啊!”许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姚阿绣,语气有点儿不悦。
“娘,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了!我还不想我的手帕全是腥味!”姚阿绣唇角抽了抽,她觉得自己也是醉了,怎么顺手牵羊顺了块生猪肝回来啊?噗!
“无论如何,偷盗是不对的!罚你十日不能沾荤腥!”许氏担心大闺女学坏,立马严肃道。
姚阿绣嗯了一声,她点点头,她没有反对!
“娘,我错了,我听你的,我认罚!”姚阿绣识大体的回答道。
“阿绣她娘,你这是何必呢!咱孩子又没有错,还不是那姚喜宝家吃的太抠门了!你瞧瞧谁家做的花卷是那么小的!”姚定根有点不满自己老妻罚了阿绣。
“这不是姚喜宝家的问题,是阿绣本身的问题,我是想她做个对的起自己良心的人!她这么大个人了,哎,我本意是让她把桌子上吃剩的菜肴带回来的,她倒好,带了块生猪肝回来,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许氏颇为哭笑不得,但是她希望自己家阿绣是个正直的,光明磊落的人!
“娘,桌上的菜肴份量很少,都不够吃的,你让阿绣带什么剩菜回来啊,这些还是我去厨房自己拿的!”姚敬生也觉得她娘罚的太重了,竟然要阿绣十天不得沾荤腥,噗!
“好了,哥,我娘讲的对,这事儿是我做错了,明个我去还猪肝。”姚阿绣被她娘一说,也觉得自己有错,于是她说道。
“不用还,何氏的大儿媳上次在赶集的时候问我借十五文钱,现在还没有还我呢!这下就当还了吧!不过,阿绣啊,你切记,不可偷盗!”许氏叹了一口气道。
“十五文钱够买三个猪肝了!”姚定根心里不爽,恼声道。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这样翻篇了啊!”许氏见大家都不开心,就只好自己先说。
“娘,我饿了,我去热几个花卷,这晚饭我都没有吃饱!”姚阿绣很是郁闷的说道。
“嗯,去吧,去吧,也给我和爹弄两个花卷热一热!”原来姚家父子也没有吃饱。
“果然都留着肚子呢!”许氏叹了口气说道。
在吃了蒸热的花卷后,姚阿绣累的不得了,就直接回屋躺着睡觉了。
次日一早,云澈就雇着一辆牛车,牛车上装满了十二袋米。
“云澈,你……你真带了十二袋米?我以为你随便说说的。”姚阿绣为他开门,看见牛车上十二袋米,很是惊讶呢。
“我怎么会是随便说说的?阿绣,早饭可吃了?”云澈笑着说道。
“刚做好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你在敲门了!”姚阿绣回答道。
等姚阿绣把大门打开后,云澈就把牛车上装的十二袋米都给搬去了姚家的厨房里。
许氏这会儿已经起床了,在看见云澈一袋一袋的扛进来,忍不住笑了。
“哇!这么多米!哈哈!澈师兄,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崔芫已经梳洗打扮好了,见云澈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甜甜的喊道。
“我是怕你把我岳母家的米缸吃空!”云澈笑着宠溺道。
“我不是没有吃空吗?正好等你买来米续上。”崔芫捂嘴笑道,其实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阿绣做好了早饭,云澈,你也吃点吧。”姚定根笑着催促云澈一起吃早饭。
姚阿绣见云澈扛一袋又一袋的米,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立马走到云澈跟前,踮起脚,抬手拿着帕子帮云澈擦汗,动作轻柔,而云澈自然是一脸享受的样子,可把崔芫看的有点儿妒忌了,但是她心里劝说自己,澈师兄已经有未婚妻了,她又不想去当人妾室,所以自己心里对澈师兄的感情,应该努力放下了。
姚阿蛮看见崔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瞬间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莫非阿芫也喜欢云澈?
不是吧?
阿芫和她姐抢云澈?
“阿蛮,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崔芫可能看出来阿蛮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了,她立马笑了笑,灵机一动,笑着对阿蛮说道。
“我是觉得你今天抹了胭脂,我想对你说,阿芫你今天好漂亮!”姚阿蛮哪里敢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只是笑着打趣道。
她打扮的再漂亮也没有用,澈师兄的眼里只有姚阿绣。
“哎呀,我今个这画眉没有画好,我再回房重新画一下。”崔芫怕自己抑制不住心里的痛,怕等下在大家面前崩溃哭出来,立马笑着说道。
然后她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就赶紧的回房去了,关门后,大家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干啥。
姚阿蛮想进屋去看看,但是又担心等下看了尴尬,心想,算了,自己还是别进去了。
果然等崔芫出来吃早饭的时候,姚阿蛮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她猜测她可能刚哭过的。
“阿芫,你的眼睛怎么了?”云澈关心的问道。
“澈师兄,我刚才眼睫毛掉里边了,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拿出来。呵呵……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哎呀,我饿了,我得多吃点!”崔芫怕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城堡在他对自己的关心的时候土崩瓦解,她马上笑着拿起一碗粥,再夹了一个花卷,于是她咬一口花卷,在喝一口粥,再蘸点辣酱吃,勉强算是敷衍了过去,心里却觉得好难受,她想她得快点回去师傅那边了,这里她怕自己留下来之后,怕自己心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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