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房里,只有月光洒下的银沙覆盖其上
随着冷雷保的一句话,冷彻秋的心忽的沉了
“我不知道你找的孩子是谁,但是冷彻秋不是我二弟的女儿.....”
冷彻秋眯了眯眼,刀刃微微入肉,见血却又不伤及动脉
可冷彻秋明白,冷雷保却是不知
他眼里瞬间蹦出了红血丝,额角涨着青筋,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嘴便道
“孩子没出生前,我爹去了,那个女人随之也发动了
我二弟带着她去了揭阳城,实则没到半路,孩子就生了,没落地就没了声息。”
他说完抬头看向冷彻秋,眼中竟有些癫狂
冷彻秋眼中闪过不耐,手和短匕都往下压了压,这才让他清醒
“我知晓此事,则是因为那日我那好弟弟敲晕了我
醒来后我便去找了村长追上去想要跟他断绝关系
顺便把我爹的安抚银子拿回来
却不想正好叫我看见,他从一个只剩一口气的男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布包裹
我躲得远,却依稀看见那布包里的小孩儿眉心有块红印,很是稀奇。”
在这种情况下忆起往昔,让冷雷保的脸色越发难看
但是颈间的疼痛却让他清醒
流出的血黏在里衣上,凉丝丝的,还带着铁锈的腥味
寂静的夜里,仿佛只有他不断鼓动的心跳是清晰的。
“那她为什么离开?”
说起这个,冷雷保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竟是轻笑了一声
“说起这个,都是我的唆使。
我说她克亲,她没来世上就克死了父亲
我那好弟弟好弟妹也没熬几年就去了,你说说,这可不就是巧了....额!”
冷彻秋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力量直接使冷雷保头脑发晕,眼睛发胀,哪儿哪儿都在嗡嗡响
“我留你一条命,你且小心些,我下次再来,就是收你的命!”
黑夜里,这成了冷雷保最后听见的一句话,也是这么一句话,成了他半生的噩梦.....
脑袋一疼,冷雷保陷入了黑暗。
冷彻秋放下手里随意捡来的木块,大步出了门。
村长家不用再去也知道了
结合那日离开时所发生的事儿,无非是他和冷雷保之间发生了什么龌龊
而村子里的那些人,也全是因为所谓的克亲所产生的厌恶
披着银沙,冷彻秋回头望着那扇重新闭合的大门,眼中有些复杂
冷雷保这个人,几乎是害了原主一家
从那对便宜爹娘,再到那个懂事儿到令人心疼的弟弟。
而事情的起因,其实都是他母亲从根子上导致的。
放了他太轻,但杀了他也做不到,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可以屠杀坏人的身份。
她如今只是冷彻秋,一个为自己,连带着别人而活的人。
一步一步的踩着黄沙与碎石,冷彻秋摸黑回了大娘家
脱了黑衣,放回包裹里,重新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这个答案得来的容易,可身后却还有着谜题
但对于这个谜底,冷彻秋已经不再着急了
她不是自家宝贝弟弟的亲姐姐,这让她有些失落
抱着自己在床上咕噜许久,方才睡了过去.....
.......................................
次日大娘醒来的时候,冷彻秋的院子里还没有动静。
她招呼着大儿媳妇收拾了鸡,颇为舍得的弄了一锅鸡丝粥。
冷彻秋是被这味道勾的肚子饿了方才睁眼
而外面早已是大亮了.......
冷彻秋猛然坐起,拍了拍额头后,不禁笑出了声
沿水村的事儿解决了,往后也不知会不会再来了
尽管小孩儿不是她的亲弟弟,但这也不妨碍他是自己在这世上的亲人
给自己换了一身白色里衫,外罩鹅黄外衫
冷彻秋整了整腰间的佩玉,撸着袖子出门找盆洗漱....
“军大哥....”
大娘的大孙子看见冷彻秋出来就颇为殷勤的招呼了一声
小脸涨的通红,瞧着年纪也不过就是十一二的年纪,却已经是大男子汉了
“军大哥,你用这个洗漱,奶奶都给你备好了....”
“哎哟,多谢多谢。”
冷彻秋嘴里客套着,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打理整洁
“我这寻着味儿起来的,大娘可真是好手艺啊.....”
“我奶奶在村里做饭那是出了名儿的香。”
少年说起这个,昂着脖子,十分有自信
“不过也得多亏军大哥你的野味,咱们呐,自打这山崩之后,可就再没见过荤腥。”
冷彻秋甩了甩手里水珠,寻了个台阶就要坐
却被少年忙不迭阻止了,颠颠儿的回屋搬了个木凳来
冷彻秋被暖到了,不禁笑了笑“多谢大郎....”
大郎挠了挠头,憨笑了两声。
“这场山崩,朝廷没安排赈灾吗?”
大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就连眼里都没了光
“我们那日一起去揭阳城了,又被赶回来了,免了我们一年的役,每家补了一两的银子自己回来修垄。”
冷彻秋的眉毛几乎被震惊到飞起
“一两银子?”
大郎诚实的再次点了点头,嘴角下垂,一副明显不爽的样子。
“真就一两银子,我的天,做个人吧....”
不去说原主和沿水村的过去与龌龊
只说负责此事的官员,当真是不当人子
冷彻秋想说,为什么不去往上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代,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不管到什么时候,遭殃的只有百姓而已。
而对于那些人来说,不过张张嘴的缘故。
冷彻秋张了张嘴,就听见身后大娘嘹亮的一嗓子
“开饭咯.....”
大郎一瞬间又是眉眼弯弯,仿佛刚才的沉寂与低迷都是她的幻觉一般。
“走走,军大哥,今天是鸡丝粥,味儿浓着呢
我一早出去打水,就看见左右邻居都翘着脚往咱们家院子里瞧呢。”
少年的活力感染到了冷彻秋,起身提着凳子就要跟着走。
没想到的是,脚还没进屋门,就听见院门后悠悠的一句
“君大哥?”
大郎瞪大了眼睛,却被冷彻秋眯着眼睛用手背盖住了他的嘴
院门没开,估计也就是听别人说了,或者是循着味道试着喊喊而已
冷彻秋对着大郎摇了摇头,面容严肃
“大娘说了,她可能是要骗我当她夫君。”
大郎瞳孔一缩,不用冷彻秋挡着,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恍惚的样子,明显是惊魂未定。
这世道,女子都是这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