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埋伏于五里外地形起伏的低凹处,这也是为什么斥候和百里无忌查看不出异常的原因,角厮罗军对地形的熟悉自然胜于新军。
这三千骑兵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一直担任着鄯州的警备,堪称“嫡系”。
选这么一个大白天,而且选一个不算凶险的地形进行埋伏,也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意图。
角厮罗军士兵静悄悄地牵马逼近,在离下坡大约二里地时,角厮罗命令士兵悄然上马。
待三千骑兵整束完毕,角厮罗大手一挥,率先开始向前冲去。
一时间,马蹄声大作。
已经全部进入坡谷的两厢新军,突然闻听到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并没有发动混乱,而时迅速齐声大呼,“敌袭”。
看一支军队是否训练有素,不在于装备,而在于遇到突然袭击时的反应。
能在遭受偷袭的情况下保持镇定的军队是很难被击垮的。
新军自然称得上镇定,不但镇定,而且迅速有了反应。
士兵们一齐跳下马来,以战马为遮挡,架起火枪,向左侧瞄准。
二里地的突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当第一波百余角厮罗骑兵冲到坡端,向下坡的新军冲锋的时候。
新军的火枪响了,瞬间,百余骑兵全灭。
但也就这一枪的功夫,蜂涌而来的角厮罗骑兵越过前锋尸体,送进了新军阵营。
角厮罗亲自上阵,弯刀如银练般地飞舞着,砍杀着一个又一个新军士兵。
新军还是乱了,不是心乱,而是被角厮罗骑兵冲乱。
角厮罗骑兵自上而下的冲锋,距离又近,两军接触仅一眨眼的功夫。
哪怕是神仙,也没有反应的时间。
新军能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举火枪歼灭角厮罗骑兵前锋已经是相当不易。
在上冲下的惯性中,无数的新军士兵被挤向通道右侧,滚下右边的斜坡。
一时间,新军根本无法反击。
而最让新军士兵忧心的事。是百里无忌也在这坡谷之中。
百里无忌随郭廷谓、周保忠左右二厢新军一起进入坡谷,而通道仅一丈宽,根本缺少防御的纵深,在角厮罗骑兵从左侧冲下来时,百里无忌早已暴露在角厮罗军的眼中。
虽然不知道他是皇帝,但从服饰和被众人簇拥的现象来看,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明军主帅。
角厮罗想要一战成功,这个机会又怎会放过。
一声呼喝之后,角厮罗及周边的亲卫伙同士兵们向百里无忌身处之地发动突袭。
大半宽度的通道路面已经被角厮罗军所占。新军士兵不停地从右侧滚下坡去,又争扎着向上爬,可惜没等爬上来,却又被上面滚下的新军士兵砸了下去。
新军士兵已经无力抵挡角厮罗军的冲击。
而五里之外的郑彦华察觉事有不妥,率中厢新军开始向内突进。以求援救及时。
而郑恩,更是心急如焚,跟随郑彦华向内竞猜。
冲过五里地不过数息功夫,但问题是角厮罗能不能给新军这数息的功夫。
角厮罗所率亲卫已经冲近百里无忌十丈处,新军士兵知道敌人的目的,一个士兵不得已之下,拉响手榴弹。
百里无忌面无表情。碌曲城外所受的箭创还在渗血,但并不表示他没有一战之力,被亲卫簇拥着的百里无忌抽了抽嘴角,抽出了战刀。
手榴弹的爆炸使冲来的角厮罗军士兵一愕,却也使得挡在角厮罗与百里无忌之间的新军士兵得到了提醒。
在这人挤人的空间里面,手榴弹的威力被压制。
但这不代表着没有杀伤力。八丈距离开始,角厮罗军每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其中自然由新军士兵的血。
越来越多的新军士兵扑向这一段距离,一个个手榴弹被引爆。
炸死敌人,也炸死自己。甚至边上的战友。
主帅,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就象是一面旗帜,战场之上,哪怕是一个怂蛋,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战旗,这是一种荣誉,军人的荣誉。
这短短的十丈距离,角厮罗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每一步都留下了粘稠的血。角厮罗心中震惊,但他没得选择,这一战本是不得已之战,胜则鄯州存,败则族灭。
于是,角厮罗用他独有的喝声,激励着他的亲卫们向百里无忌冲去。
三丈,新军士兵已经不敢再引爆手榴弹,再引爆怕是要误伤百里无忌了。
而南边的新军士兵此时已经无力赶到百里无忌身边。
他们嘶吼着、哭喊着,这一战,太过窝囊。
百里无忌已经能看清角厮罗的须发,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他的身材明显比百里无忌大了一个轮廓,虽然年岁已大,但眼神依旧透露着摄人魂魄的光芒,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独有的光芒。
百里无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避不过,那么只能战了。
两丈,百里无忌暴喝一声,“呀”。
随即催马向前,朝角厮罗冲去。
百里无忌身边的亲卫同时冲锋,主将对主将,亲卫对亲卫,这就象是双方商定好了的,绝不会错失。
数十人战成一团。
角厮罗见百里无忌在此时还敢冲向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就此放水,这仅仅就是对武者的一种尊重。
百里无忌率先出手,他的战刀自上而下劈砍向角厮罗,百里无忌知道,若真凭力,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只能借助从上而下的惯性。
角厮罗连眼都不眨,只是将弯刀倒握,随意向上一格,只听“当”地一声,两刀十字相交。
百里无忌右手臂一阵酥麻,差点握不住刀柄。
而此时,角厮罗随意地将相交的弯刀往前一推,相交的刀锋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咯咯……”声,弯刀瞬间被推至百里无忌战刀的刀柄处。
幸好有刀锷挡护,不然,百里无忌的手早就被毁了。
虽有刀锷相护,但角厮罗还是继续向前用力,战马的冲力和角厮罗的推力,将百里无忌胯下的战马逼得一步步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