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来源,本身就是无数个巧合拼凑而成的。
在古董行是不信巧合的,巧合往往代表着陷阱。
我在行内混迹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对巧合这种事无奈而笑。
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真相当初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我们艰难爬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
余晖照映在脸上,三人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我目光停留在龙五惨白的脸上,心中立刻被愧疚与悲凉填满。
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两枚血兰龙丹,可造化弄人,龙五距离获救仅差一步之遥。
在原路返回寻找车辆的路途上,鼠类抱团乱窜,蚁群不入巢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慌张身影,野生动物对自然灾害极其敏感,这是它们的本能表现。
杀鸡用牛刀,在胖子身上体现了一把。
他用最后几发子弹打死了几只肥硕的黑鼠,烤鼠肉的时候,用胖子的话说,他本想打只山羊,不然再不吃点东西,真就迈不开腿了。可惜那些山羊都躲在了山顶,一路找来,连根羊毛都没看着。
都说老鼠奶营养价值最高,比黄金还值钱,只要这鼠肉烤熟点,烤老点,照样是一串绝佳的蛋白质。还吩咐我跟龙五就别管了,鼠肉他烤过,特在行,我们只需要张嘴等着吃就成。
吃第一口鼠肉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们并不打算再休整一夜,来时我们沿途作了标记,即便是黑夜我们依旧可以找到汽车。
今夜无雨佛扒山的奇景无法再现,我猜测等这避龙谷完全闭合之时,或许就是佛扒山彻底消失之日。
在找到汽车后,我们立刻把龙五送往最近的一家镇级医院,说是送龙五,其实是三人同时就医,我跟胖子也是在护士的注视下,才注意到自身就是一副极其糟糕的模样。
急诊室是个男医生值班,四十岁出头,戴副眼镜,他在对龙五进行全身抗感染处理后,继而处理我跟胖子的伤势。
他扶着眼镜打量了我俩一翻,最后选择先来帮我处理伤口,他说我的大多是皮外伤,但是体内肯定也有一定程度的感染,还问我之前是不是已经注射过抗生素,因为我并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
胖子在旁边也没闲着,调戏小护士给他洗伤口轻一点的同时,不免抱怨两句:“我说医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是发着烧呢,不信你问问她,烫没烫着她的手?咱这救死扶伤,神仙妙手不应该先救危重伤员吗?”
眼镜医生没好气的说:“真要是发烧病人,就没你这精神头了,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赶紧让胖子别这么多废话,又跟医生赔礼,千万别跟这贫嘴的家伙一般见识。
眼镜医生继续给我处理伤口,倒没过多在意这些,处理过程中他建议我们转到县医院,因为他们这里的疾控资源十分有限,千万不要在这里给耽误了病情。
我自然以为是龙五的病症吓到了他,所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可没成想到,他再三确认的一种无备用药剂:破伤风抗毒素,破伤风免疫球蛋白是替我问的。
原来经他检查,我的后背右侧第五根肋骨处有一孔极其深的伤口,呈半个小手指盖大小,已经溃烂发炎。完全符合破伤风针剂注射标准。
破伤风这种东西,破伤风杆菌是一种厌氧菌,最可怕的是医生指的那个位置并不是我全身最疼的地方,并且我不知道伤口处是何时形成的无氧灶。
胖子听完顿时紧张起来:“转!赶紧转!你叫车没有?县医院离你们这多远?什么时候能到?”
胖子是个重情义也是个急躁的人,他立刻坐不住了,转头又对我说:“刚才就该听我的嘛!直奔大医院,在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
我知道这里的条件肯定处理不成尽善尽美,我也只是想简单处理一下,救救急。只是我后背上这个肉窟窿是我没预料到的。
我赶紧又问医生龙五状况怎么样,一旁的胖子插嘴道:“那个……他不用截肢吧?”
医生没有急于回答我们,反而话里有话道:“你们倒不像是来旅游的?”
见我凝视着他不做回应,他对我摇头笑道:“
截肢,我看不用,起码暂时不用。虽然换做别的值班医生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不过我要提醒的是,破伤风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潜伏期又不明确,但确实是一种致命病菌!”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寥寥几句话,直觉告诉我,这个医生并不简单,他是想传达给我们某种信息。
我先抛开破伤风一事不谈,立刻诚恳请教刚才话中的隐喻,这名医生回忆起一件事,对我们徐徐道来。
大概讲的是,在他儿时的一个传说,当地有批人去了一个叫遮龙山的地界,所有人出现了与龙五一样的症状,据说是招惹了沙漠之神的怒火。后来他们的领头人几经辛苦,寻到另外一处宝地,救了所有的人。
中了沙漠之神的怒火,胖子哈哈一笑:“跟沙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有沙漠吗?”
医生依旧从容,面不改色道:“自打做了医生,我就是一名无神主义者,本不该讲这些的。所以,全当是我的自言自语也罢。”
我拦住胖子让他不要多言语,去车上取些现钞来,而我继续追问那处宝地是哪里。
冷静下来的胖子对人情事故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相当有一手的,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扶住护士,要求搀着他去车上拿钱。
见闲人已散,我推心置腹道:“不瞒您说,遮龙山那个地方我们去过,但说实在的,确实很难与沙漠,怒火,联系在一起,还请您明示。”
我仔细回忆上下两个墓的全部遭遇,除了泾王棋局内的迷幻沙盘,再无其它有直接关联的信息。
我满怀期待的等着答案,眼镜医生却转身去了龙五那里,他背对着我说:“我们这里庙小,很多疾控储备根本不足,他的情况算是暂时稳住了,不过保险起见,你们最好马上去60里外的县医院,你的病情同样耽搁不得。”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向来是简洁的,从不问为什么。
就像我不问,他为什么不将更多的信息告诉我一样。
因为,互相之间的态度,真实的想法已经覆盖在每一个字里行间。
在这家镇级医院里的破事我不想过多的赘述,最后我们也并未直接在这里转院,而是驱车自行就医。
胖子在路上则劝慰我,那医生或许就是脑袋里缺根弦,话说一半,皮燕子必烂。
什么沙漠之神的怒火,狗屁怒火!根本就是瞎说八道,被我一语击穿,他是编不下去了!
总之,胖子是对自己的言多必失行为只字不提,
接下来几天里,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解救龙五的事宜,可惜信心每每只能充斥至一半,虽然有了血兰龙丹这条线索,但那神秘的潭水已经被彻底掩埋。
终于,在感染得到基本的控制后,三人共同回到了我的敬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