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好像更不对了。
苏昭宁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却没有注意到南怀信嘴角的笑意。
南怀信仍是深情地看着苏昭宁,只等着她继续说话。
苏昭宁感受到这种专注的目光,人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一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
她重新起了个话题:“我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毕竟第一次面圣,毕竟圣心难测。”
“我懂。我一直在你身边。”南怀信终于开口了。
苏昭宁听到他的声音,人心中的慌乱终于散去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从与他初见开始,她就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昭宁便以一种事外人的身份回忆当日的事情。
“那次面圣,我很担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可是到了陛下面前,就不能后退。”苏昭宁望向南怀信,同他坦白道,“但我是真的庆幸有那天的事情。”
“是指见到圣上,还是说赐婚,还是说?”南怀信往下问道。
苏昭宁想到南怀信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脸又有要发烫的趋势。她连忙打住,往另一个方面答道:“是还恩。是轻松。如果没有面圣的那件事,陈小将军未必会如此顺利娶到七公主,到时候就是一件祸事。”
“你很希望,陈天扬娶七公主?”南怀信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凝固。
苏昭宁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改变,她不想去想,但仍旧迅速回忆起了朝阳长公主府的事情。
那日她被六公主派来的人险些杀了,是南怀信救了她。
她真的很感动。
但那样劫后余生的时候,她也真的很冲动。
六公主是想嫁祸给七公主才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苏昭宁是想对七公主侧面说出实情的。
可南怀信阻止了她。
是的,说出实情,苏昭宁可以避免六公主的再次伤害。六公主也会得到七公主的报复。
但这件事情中,唯一不能获得好处的就是七公主。
七公主再受宠,终究不是六公主那样的中宫嫡出身份。
他是舍不得七公主的吧?
有一个念头,从心底出来,苏昭宁又飞快压下去。
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不重要。
苏昭宁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南怀信,道:“侯爷,饿了吗?”
南怀信深深地看了苏昭宁一眼,目光中不再是单纯的深情,他答道:“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
“我不饿。”苏昭宁说完这句话,肚子却非常不争气地响了。
她平日是不会出现这样窘况的,可今日那样早就起来,然后折腾到如今也没有吃一点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苏昭宁只好答道:“我吃什么都可以,就桌上这糕点就很好。”
“一日下来,只吃些糕点可不行。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过来。”南怀信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他迈了前脚出门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苏昭宁,安慰她道:“我很快回来。”
确实,南怀信并没有多久就又回到了房中。
他手中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苏昭宁有些好奇地猜想,那盒子如此之扁平,难道里面是菜肴?
菜肴做得如此之快?
南怀信将那盒子在桌上放下,尔后再打开,里面是一副碧玉做的棋子。
他又把盒子底部翻到上面,原来盒子就是棋面。
“夫人,我们下一盘如何?”南怀信提议道。
苏昭宁没有想到新婚之日,自己夫君会带了一盘碧玉棋子回房。
不过如今时辰尚早,天色也未黑,他们总不可能这样早就入寝……
苏昭宁点了点头,坐到桌前。
“你先选。”南怀信道。
苏昭宁便随意地拿了黑子在手。
两人开始下棋。
苏昭宁对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的必会都有涉猎,只不过造诣均比不上她的女红。
所以下棋的时候,她便思考得时间略长些。
南怀信也不催促她,自己那一步走出去了,便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苏昭宁。
苏昭宁又下了一步。
南怀信便再下。
也不知道是南怀信水平与自己不相上下呢,还是有意想让,总之这盘棋下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丫鬟们送吃食过来,才刚刚好结束。
南怀信就暂时收了碧玉棋盘,同苏昭宁道:“我们先吃东西吧。”
苏昭宁点了点头。
菜肴很快被摆开,煎炸蒸煮,各种味道都依次摆开。
这阵仗,让苏昭宁不禁想到了她大哥哥自狱中出来时,家中祖母与伯母对他的菜肴。
不管不顾地狠补。
苏昭宁抿唇笑道:“侯爷是嫌弃我如今太过瘦弱了不成?”
南怀信甚为认真地上下打量了苏昭宁一眼,答道:“是瘦了点。不太符合定远侯夫人的形象?”
“那定远侯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苏昭宁笑着望向南怀信。
南怀信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双眸,答道:“就是我眼中的模样。”
苏昭宁的口中又有甜味在蔓延。
她从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如此地会说话。
只不过,他还对其他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一个女子的身影从脑海中闪过,苏昭宁迅速摆正心思,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一场饭吃得极其久,吃完之后,外面的天色就有些昏暗了。
苏昭宁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南怀信站起了身更加紧张。
只不过这位定远侯爷,却转身又拿过了棋盘和棋子。
“夫人可介意再来一盘?”南怀信一副饶有兴致地模样问道。
苏昭宁答道:“还望侯爷手下留情。”
南怀信将碧玉棋盘放好,答道:“那可要看夫人如何应敌了。”
之后的这一局便远比先前那一局要凶险。
苏昭宁算是知道,南怀信就是真真切切比她擅长棋。
前一盘,那是纯粹地有意相让而已。
这种认知,让苏昭宁心底的不服输被激发了出来,她一局终了后,主动对南怀信道:“侯爷可愿意再来一盘?”
“夫人有命,本侯自然奉陪。”南怀信将棋盘上的残棋收拾干净,重新开始新的一局。
棋局一次一次,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又越来越亮了。
而长安侯府里,有人的一夜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时辰变化的。
偏房之中的小黄氏被饿了几乎一日,直到夜里,才有门锁松动的声音响起。
小黄氏怒气冲冲地跑向门口的位置,骂道:“贱人!你们竟敢锁我!”
门外的人,沉着一张脸,让小黄氏顿时坐倒在地上。
她慌张地看着面前的侯老夫人,喊道:“母亲。”
“怎么,你还愿意喊我母亲?”侯老夫人讽刺道。
小黄氏忙跪下,道歉道:“母亲,媳妇是不知道是您。媳妇今日被丫鬟锁在偏房呆了一日,媳妇都没能去给昭宁送嫁,媳妇是急坏了。”
侯老夫人目光冷冰冰地望向跪着的小黄氏,答道:“昭宁的送嫁,你不必担心。这长安侯府,除了你这个苏二夫人,还有长安侯夫人和我这个长安侯老夫人。你既然是不愿意送,就不必送。”
苏二夫人和长安侯夫人、长安侯老夫人的差别,小黄氏当然清楚。
她心底恨得牙痒痒,嘴上却只能服软。
小黄氏忙磕了个头,答道:“母亲,媳妇怎么会不愿意送。昭宁是媳妇的女儿,媳妇自然是希望送她的。只是前段时间媳妇身体不好,所以才、才有些事情没能做好。”
“那你的意思是,昭宁三朝回门的时候,还是会亲自操办吗?”侯老夫人问道。
其实,针对小黄氏本人,侯老夫人是已经十分失望的。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没有了这个二儿媳。
可是,如今二房,除了小黄氏,就是备受宠爱的颜姨娘姐妹。
侯老夫人不想再出一个以妾扶正的正室。
所以,她便再敲打小黄氏最后一次。
小黄氏听了这话,虽然不知道机会已经是最后的,但心底确实有了恐慌。
她忙承诺道:“媳妇明白。媳妇怎么会不操办女儿的回门呢。母亲就放心吧,媳妇今日感觉,身子已经好起来了。”
“是吗,那你要好好保重身子,绝对不要再病了才好。”长安侯老夫人咬着重音说道。
小黄氏的头点个不停,不断地承诺道:“母亲放心,媳妇绝对会做好。”
侯老夫人转过身,吩咐身后的丫鬟:“送二夫人回房吧。”
如今苏昭宁也出嫁了,除了这个二孙女,三孙女苏珍宜是更早就出嫁了。侯老夫人突然就有些想念那曾经十分疼爱的三孙女。
随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苏珍宜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侯老夫人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她在回院中的路上吩咐连嬷嬷道:“明日去给三姑娘送封信吧,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连嬷嬷自然是应了且后面就着手去做。
而另一个得了侯老夫人吩咐的人,却并没有真正接受侯老夫人的安排。
回到自己的房中,待送自己回来的那丫鬟走了,小黄氏就骂道:“操办回门,休想!死了娘的想要过好日子,想都别想!”
长安侯府里,一夜终于过去。定远侯府的一夜,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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