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琪琪和他们的家人、亲戚都穿上了洁白的孝衣,戴上了孝帽,看上去队伍很庞大,他们进进出出很慌张的张罗着,乡亲们也都过来帮忙,顺溜也在劈柴笼火。
高高看着高大魁梧的父亲,热情的招呼着前来吊丧的客人,每见到一个人,父亲都要跪下磕头,高高和琪琪也要随同跪下,这按风俗来说,是为去世的老人谢罪。
秀娥不敢正眼看高平,每看到高平咬牙切齿,紧握拳头眼透寒气的盯着自己时,秀娥就浑身打着冷颤,急忙把眼光移开,她知道高平很要面子,是个百依百顺的孝子,这些时客人不走他不会怎样,没有人叫着取啥东西外,她始终跪在婆婆的棺材旁,其实两条腿已经跪的疼痛难忍了,她任然坚持着,也没有人拉她一把,就这样以此乞求高平的谅解,殊不知这种疼痛高平是没有任何感觉得,高平的心里只有仇恨。
这些都被高高看在眼里,他担心父亲会对母亲下狠手。
高高晚上睡在父亲跟前,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胳膊,尽量保持着清醒,但还是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又急忙摸摸父亲。
门外放着鲜艳的花圈和纸扎,有纸马、纸金山、纸银山和纸糊的男女小人。高高奶奶的棺木就放在上午的正间,阴阳先生稳排大坐在供桌前,用毛笔在红纸条上,胡乱的画着一张又一张的圈圈道道的符,并且,吩咐他的徒弟,这往那里贴,那往这里贴的指点着。还要求家人把房前屋后的葡萄架、爬墙虎藤都给砍断扯下来,不用说这些对宅主不利,与上吊有直接的关系。也正是阴阳先生这一举动,村子里的乡亲们都赶紧把自己的藤条之类的植物,也都给宰割的精光。
高高走到奶奶的棺木前,就想起奶奶给自己书包装馍馍时的场景,忍不住的泪水往下流,其实,奶奶最疼的就是高高,奶奶的严格要求,也是高高后来进入学校努力学习的重要因素。
高高想着:奶奶总是唠叨着,不是咱自己的东西,千万别去动;不粘亲代故的千万不要无故的问人家要东西;嘴要干净,不要像你妈那样动不动就和人家争吵,要学会讲道理……。高高擦着眼泪,自言自语的说:“奶奶我记住了,呲呲呜呜呜……”
大锅里是烩菜,冒着热腾腾的香味,该吃饭了,大伙都纷纷拿起碗、筷子,自己盛自己吃,亮亮、三圣、妞妞都在。汝汝也放学回来了,他们自己盛了烩菜去一边坐在石头上吃了起来,汝汝和三圣又盛了一碗给高高送去,当高高看到烩菜时,眼泪就又禁不住流了下来,他看着两位一起玩大的好朋友,内心的委屈瞬间又迸发了,摇着头,话也说不成了:“我、我、我呜呜呜。我吃不下去。”汝汝拉着高高的手,给他擦着眼泪,自己也掉着眼泪;三圣端着碗,走出人群,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蹲下身子很久,才擦了眼泪站起来。
起殡那天,整个村庄闹嚷嚷的,高高奶奶的棺木被放在院子里,阴阳先生在指挥着,棺木上放着一只红公鸡,还要打着大红公鸡叫,那声音听起来分外凄惨;钉棺木盖了,整个村子里回荡着齐哭乱喊,气氛异常的悲惨凄凉,寒风萧萧,高高他父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三个人都拉不起来,他断断续续的哭喊着:“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我不该撇下您不管啊——我没能照顾好您啊——”别人知道这个时候拉着反而会适得其反,就只是站在跟前,让他哭个痛快,发泄完心中的积怨会好受些,谁知道高高的父亲哭着抽自己的脸。
“拉着他,赶紧拉着他。”别人在提醒着,高高父亲身边的人赶紧拉住。
“我的娘——我的亲娘——啊、啊、啊——”打不成自己的脸就拿头使劲的往棺木上撞。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而流下眼泪。
琪琪跪在父亲身边,大声的哭着,高高紧紧的抱着父亲的头喊着:“爹,你不能这样,爹——呜呜呜呜……”
阴阳先生看到这里恼火了,大声呵斥道:“出殡——”抬棺木的架起捆绑在棺木上的杆子,被人扶着放在肩上,开始一步一步向后山走去,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响起,纸扎也被一把火给烧成漫天飞舞的纸灰,烟雾瞬间被寒风吹散,除了高高父亲有气无力的哭声;只有抬棺木上山换人的紧急召唤声,一路飘飞着圆纸钱。
坟茔上,寒风飘起灵幡,在不停地摇摆着,周边的茅草被风吹着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在回家的路上,高高拉着父亲的手,不停地回过头看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心里还在叨念着:奶奶我会时常来看您的。
晚上,劳累了几天的父亲躺下就睡着了,高高还是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胳膊,高平心里已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知道高高在学校学习成绩也不错,也很听话,这是他心里莫大的安慰。他思前想后,只要秀娥能够诚恳的认个错,道个歉也就不和她计较了。母亲的去世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性子刚烈。
但是,对于秀娥来说,谣传自己的风言风语在村子里传言,高平肯定已经知道,平时,自己在村子里没少得罪人,说不定是那个嘴贱跑风要报复,所以,秀娥就给自己壮胆,决不能认错,如果认错自己就等于承认了他们传言自己不光彩的丑闻。
其实,村子里人都把自己的嘴忍耐得严字合缝,以免再引起生闲气闹出人命,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况且,谁也没有确凿证据,也都知道高平和秀娥都是火爆子脾气,息事宁人,过好日子是本分。
恰恰是这个误会,结果是越演越烈,使高平等了再等,不见秀娥认错悔过,越发恼火。他把秀娥的孝衣拿来,咬着牙撕扯成布条,在使蛮力气拧着一根粗粗的绳子,在绳子中间分段夹杂着钢丝,秀娥看到这些浑身只打冷战,但是,无论怎样要保全自己的贞洁,决不能服软妥协,高高看到这里就走到父亲身边问:“爹——你拧绳干啥?”
“打不知趣的畜生。”高高非常担心的跑到娘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