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我中午不在家吃了。”顾时湘点了点头,极力掩饰着面上的心虚和不自然。
“和同学约好吃饭的?”董明珍侧眸看了眼时间:“那约得也太晚了吧?这都快十二点了……”
“哎呀!本来不想去的,但她硬要我去,所以没办法,你自己吃吧!放我先走了,晚上也不用给我留饭,我不回来吃。”顾时湘有些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随意的摆了摆手,往门外走。
但刚走到门口,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面色不虞的开口:“还有,妈,你不要再随便进我房间了,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该有自己的隐私和独立空间了,你不要以为你把那些东西都放回原位,我就不知道你偷偷去我房间翻过我的书桌,我之所以没挑明,那是觉得你是我妈,你在关心我,但有时候你的这种关心,真的很让我窒息,我是个人,不是傀儡,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考虑和奶奶商量我搬出去住的事情。”
董明珍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顾时湘离去的身影,自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原本垂直放下的手不禁攥紧了拳头,看着顾时湘离开的方向,目光也渐渐簇起了冷意。
仿佛中,他的一双儿女,好像和自己正在渐行渐远。
脑海里不禁浮想起前段日子,老太太同她说过的话,眼底莫名闪过一丝慌意。
孟允歌马上就要回国了,老太太要替顾邺朗把她踢出顾家族谱。
瞬间,她的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两句话在不断重复着。
“不行,不行……”董明珍脚突然一软,还是一旁的佣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也没听清佣人对她说了什么,便直接抽出自己的手,马不停蹄的拎着裙摆上了楼,厉声嘱咐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上三楼。”
董明珍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确定三楼没有人后,便来到右侧边挂着一副山水画的墙边,转动了下旁边柜子上那个花瓶。
不一会,旁边的柜子便打开了一个小暗门。
里面的设施非常简单,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书柜前有一张木质黑桌和一盏昏暗的地灯,她缓缓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以及资料,目光十分清冷。
简单翻阅了下,见所有东西都还在,她才松了口气,最下面放着一张照片,她看了好一会,蓦地,冷笑了声。
将照片拿出来,对着顶灯,悠哉靠在椅背上,记忆一下就巡回到那个兵荒马乱的朝代。
那时候的她天之娇女,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江陵国长公主,舅舅掌政,因为整个皇室皇子居多,只有她这一个郡主,众人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她基本在宫内可以横着走。
十五岁那年,身为云沉国,也同样是云沉国威名赫赫有着战神之称的武宣王萧珵戟来到江陵国。
那个时期的江陵国因为她父亲镇国将军的受伤昏迷,并不算特别鼎盛,国库亏空,经不起战乱,所以在云沉国说要公主和亲时,无疑,上一世名叫临月郡主的董明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也是那一次,十五岁的临月郡主情窦初开,对萧珵戟一见钟情,自愿和亲。
可云沉国和亲的并不是萧珵戟,而是萧珵戟的侄子,云沉国帝后的嫡子三皇子,但众所周知的是,三皇子自小体弱多病,坐轮椅度日,能否活过20岁还是另外一说。
这无疑便是要临月郡主嫁到云沉国,给三皇子冲喜。
当时性格骄纵任性的临月郡主誓死不嫁,扬言一定要嫁给萧珵戟,为了此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两国差点因此开战。
萧珵戟也无心想娶她,毕竟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了王妃,是云沉国右丞相家的嫡次女,也是如今的孟允歌,一向冷情冷心的萧珵戟,唯独只有见到他的王妃,才会有温柔深情的一面。
他也曾在成亲之日向宾客发过誓,此生绝不纳妾,成为云沉国一段佳话。
云沉国当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萧珵戟和皇帝的关系算不上好,一个原因是他们并非亲兄弟,且大部分兵力掌握在萧珵戟手中,皇帝害怕功高盖主。
和江陵国和亲之事也拖延至半年,云沉国皇帝想要离间萧珵戟夫妻二人的关系,从而让右丞相和武宣王府的关系破裂,他好收回一部分兵权,便在两国开战之际,下旨勒令萧珵戟必须娶临月郡主为侧妃。
迫于皇帝的压迫和以他王妃性命的威胁,萧珵戟最终选择了妥协,第二年春天,临月郡主如常所愿嫁给了萧珵戟,和当时的孟允歌共侍一夫。
但婚后的萧珵戟从未踏足过她的院子,自始至终都是待在王妃那里,因此临月郡主没少闹过脾气,还有次闹到了殿前,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看尽了笑话。
萧珵戟便想休了她,但皇帝不允,依旧用王妃的性命威胁于他,至此,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越来越差,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临月郡主并未因此得到萧珵戟的宠爱,反而是更加厌恶,而临月郡主却变本加厉,为了争宠,不惜害王妃小产差点丧命。
萧珵戟也差点将她一剑封喉,但因为皇帝的介入,这事又不了了之。
第二年春季,北疆战乱,萧珵戟因和皇帝关系不和,不肯带兵上战场,皇帝便下旨让和萧珵戟是亲兄弟的文弱书生逍遥王带兵出征,仅仅三个月,因为供粮不足等原因,萧珵戟的弟弟命丧北疆,萧珵戟赶到时,弟弟尸首各异。
后经秘密调查,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是皇帝所为。
而他出征的半年,击退敌人,夺回城池13座,再次回到都城,却被告知王妃失足落水,殒命。
同年腊月,萧珵戟举兵造反,历时三天不到时间,血洗皇宫,登上巅峰宝座,轻扫先帝余孽。
年后,身为侧妃的临月郡主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后宫之首,临贵妃,同年八月,萧珵戟亲自带着临月郡主回江陵国探亲,所有人都以为萧珵戟也只不过是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而已。
毕竟,王妃当时的死,临月郡主的嫌疑最大,可他却没有动她,反而将她接入宫中,以贵妃之礼相待。
临月郡主也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虽然萧珵戟对她依旧冷漠,不愿意碰她,但她一直都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她是江陵国的郡主,坐上后位,无可厚非。
可在她窃喜之余,使团抵达江陵国后,萧珵戟便勒令全城屠杀,这一举措让江陵国错不及防,完全来不及反应。
萧珵戟这次来明面上只带了两千人,但早已有五万军队提前出发,都是久经沙场的精英,不出半日,江陵国的都城便血流成河,哀声一片。
萧珵戟更是带着临月郡主来到镇国将军府,提着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临月,当着她的面诛杀了她的父母,随后又杀入皇宫,将她舅舅杀死在金銮殿上。
江陵国因为这始料未及的事情,短短七天,就被刚登上皇位的萧珵戟,灭国了。
也是这个时候,临月才真正开始畏惧起眼前这个满眼嗜血冷漠的男人,她狼狈的跪在地上,不断认错求饶,可依旧没有换来他的一丝丝怜悯,最后还是被他亲自摁在水池中,活活溺死。
他的王妃是如何死的,他就让她怎么死。
他的狠辣和绝情,是她用自己母国和家人以及自己的性命来认识到的。
作为一代传奇人物,萧珵戟自杀了她之后,便没再娶妻,后宫空无一人,谁也不敢提充实后宫之事,只是带了个宗室侄子放在宫里养着,手把手教着。
他去世时,也才年仅37岁。
上一世的记忆宛如幻灯片一般不断在自己脑海里回放着,她那璀璨而又短暂的一生,全都断送在了萧珵戟手里。
而也是这痛苦的记忆,陪伴她度过了二十几年,却每天都要装作若无其事,温柔贤惠。
这样的仇,她如果不报,怎能对得起上一世自己受过的屈辱。
拿着照片的手不断收紧了力道,恨意从眼底一点点流露出来:“顾邺朗,上辈子你是怎么害得我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这辈子,我怎么也要让你尝尝才行,只可惜……你命贱,死得太早了,便宜你了。”话音一落,将东西一并说收好丢进抽屉里。
孟允歌回来又如何,二十年前,她能把她逼到国外去,二十年后,她一样有让她回不到顾家的办法,甚至,让她和顾邺朗一样,从此消失,也不是不可以的。
顾家的人,都不配活着,都该死。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顾时隽和顾时湘的脸,董明珍身体微怔,攥紧拳头的手指一点点陷入手心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疼痛。
想起近段时间儿女对自己的态度,她心里的气依旧平复不下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是疼爱他们的,可对于心底的仇,她放不下,如果在必要时刻,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复仇,即便是自己亲生的儿女,也拦不住她的复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