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越说一句,胜过龙柒柒说一百句。
刘佳音哪里会嫌麻烦?当下就催促婆子下去做菜。
龙柒柒眉目不动,安坐如泰山。
宁王趁着这个空档,便叫人斟酒。
刘佳音笑着道:“干喝无趣,不如行个酒令?”
宁王赞同,眉飞色舞地看着南宫越,“五哥,这喝酒你是在行的,只是行酒令你只怕不是罗裳表妹的对手。”
这位诗文全才的表妹留给宁王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作诗行酒令都到达了巅峰的境界。
刘佳音却微笑着道:“我们这是家宴,又不是要灌醉谁,说什么对手呢?”
南宫越却摇摇头,“刘妃说都对,这是家宴,不是为了灌醉谁,行酒令就不必了,只是干喝确实无味,不如叫人来弹琴助兴。”
琴声总比他们一直嘚吧嘚地强,词不达意,若不说,这气氛也尴尬。
刘佳音不知道南宫越心底真正的想法,正愁没办法展示罗裳的才艺,听得他这般提议,当下便含笑道:“王爷喜欢听琴,又何必舍近求远?表妹得名师指点,精通琴技,不如,便叫她为王爷弹奏一曲?”
南宫越看了罗裳一眼,道:“若罗小姐愿意,本王洗耳恭听。”
罗裳一直想跟南宫越说上两句话,但是他整晚都比较严肃,连酒都没多喝两杯,心下着急,如今表姐提议,王爷又附和,她当然不会放过机会,遂站起来盈盈福身,谦虚地道:“只怕小女琴技粗劣,污了王爷的耳!”
龙柒柒见南宫越想听人家弹琴,大概是对她有意思了,便在一旁促成,“王爷喜欢,便是弹得再差,他也还是喜欢的。”
刘佳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这话轻浮了,而且,她又没听过表妹弹琴,如何说得上差?
刘佳音早就命人准备了自己用的凤尾琴,上好的桐木,涂上黑漆,琴尾雕刻凤凰,凤凰的纹路又用金色漆油灌注,显得夺目华贵。
琴台焚香,是安心静神的百合香,白烟从镂空三脚兽香炉里袅袅而起,一呼一吸,便叫人心境平和。
龙柒柒对古筝稍有研究,不算精通,只是进过全国性的赛事,拿过一等奖而已。
因此,她看到琴身,便道:“好琴!”
宁王瞧了她一眼,略带讽刺地道:“你也懂琴?”
龙柒柒眼底有光芒,“懂得一些。”
宁王轻哼了一声,在没迎娶龙柒柒之前,便打听过龙柒柒,她除了刁蛮任性之外,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精通的。
便是连绣个手帕,都得叫婆子代劳。
弹琴?可能会的,拨弄琴弦谁不会?
“你若会,等会便去弹。”宁王淡淡地道。
刘佳音白了他一眼,轻嗔道:“王爷怎可这样说话?”
对龙柒柒,刘佳音当然也是了解的。
龙柒柒倒是请过几位好师傅,只可惜,没有一位师傅能在太傅府待满一个月,走的时候都是怒气冲冲地说,太傅的这位千金不喜琴艺,且志不在此,免得浪费精神。
这样的说法,其实是给太傅面子了,所谓志不在此,最直接的意思就是她蠢钝如猪,怎么教都不会。
罗裳要下去换一身衣裳,刘佳音陪同下去。
龙柒柒觉得奇怪,弹琴为什么要换衣裳?
但是其他的人仿佛不奇怪,她也就没问。
南宫越在等待的时候扬手,叫他的人上酒。
他今晚是自己带了酒过来,方才没立刻上酒,算是给了刘佳音面子。
如今这些所谓的佳酿,他着实喝不下去。
一坛子酒端了上来,这坛子很小,龙柒柒目测只有一斤左右,这充其量只能叫瓶。
“你这也太小气了吧?”龙柒柒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是只拿来给自己喝的吗?
“小气?”宁王不等南宫越说话,便瞪了龙柒柒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什么酒?”龙柒柒问道,对酒,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这叫一滴醉,摄政王府的人专酿的,本王酒量很好,两杯就倒了。”宁王显得有些雀跃,看着南宫越,“五哥这一次怎舍得拿这等好酒过来?”
可见,五哥很是重视这一次佳音举办的家宴。
“这个月,酿多了,拿给你尝尝。”南宫越伸手打开盖子,一瞬间,酒香弥漫。
龙柒柒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酒,吸一口气,仿佛便已经有了醉意。
她大为开心,“那赏我一杯喝吧。”
“一杯?”宁王哼了一声,“你便是抿一口,起码能醉个一天一夜。”
龙柒柒还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哪里相信?便是喝一口酒精,也不至于能醉上一天一夜的,“夸张了吧?”
“夸张?”宁王拿过酒倒了一小杯出来,然后叫了铁痕过来。
“王爷!”铁痕一直在外头吹风,闻着里头的酒香,早就蠢蠢欲动了。
“赏你的。”宁王看着铁痕道。
铁痕闻到酒香味道,一向木然的脸竟然慢慢地扬起了惊喜之色,“一滴香?”
“是的,知道你一直想喝,赏你一杯。”宁王微笑道,眼底有促狭之意。
铁痕肃容,立正,拱手,“谢王爷赏赐!”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先闻了闻香气,然后深呼吸一口,激赏地道:“好酒!”
“喝啊!”宁王道。
“是!”铁痕难掩激动,把杯子递到了唇边,慢慢地饮了一口,只觉得酒的香气在唇齿间流动,没感觉到烈,只感觉到绵长的香味。
龙柒柒好奇地看着他,若是烈酒,他入口应该会稍稍皱眉,但是显然没有,那么宁王大概是夸张了酒的烈度。
铁痕把余下的酒都送入了嘴里,在嘴里留了一下,慢慢地咽下。
龙柒柒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红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火焰倏然燃烧,脸颊,耳朵,像是上了胭脂。
铁痕伸手扶住了桌子边沿,觉得头很晕,胸口有一把火烧了起来,然后又感觉口腔燃烧,一直燃烧到胃部,之后,是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烧得轻飘飘的。
眼前看到了许多张脸,都是晃动着的,他揉了揉眼睛,忽地,跪了下去,拉住一块衣摆就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爹啊,爹,孩儿可算见到您老人家了。”
龙柒柒额头落下一排黑线,她哪里像他爹了?
宁王哈哈大笑!
笑罢,才吩咐人把铁痕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