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回到府中,一夜无眠。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
两年,他的人生就仿佛被颠覆了。
他的性格,也似乎彻底改变。
白子说,踏出去就是幸福了。
但是他配吗?
不配。
如果龙柒柒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没有让他知道做一个男人要怎么样,他或许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害死了齐妃,害死了原来的龙柒柒。
如今身边的人都盼着他能得到幸福,是的,因为他不曾伤害过他们。
可被他伤害过的人,会希望他得到幸福吗?
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如果他得到幸福,那世道不公。
以前,他不想这些问题。
但是,他如今知道人生是有因果的。
他种下的因,导致了有人死,那他就得承担恶果。
翌日,他撕掉赐婚的旨意,入宫请罪。
摄政王听了他自辩的理由,沉默了一下,“随便你吧,本王只是觉得,若你有机会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别错过。”
宁王道:“玉灵是一面照妖镜,她让我看到我身上的罪恶,没有洗清这份罪恶,我没有资格得到她。”
“嗯!”摄政王抬起头,瞧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宁王坚定地道:“总有一天,我会配得起她,那时候,我再跟她求亲。”
“去吧。”摄政王放下奏章,说。
宁王走了出去。
摄政王捏着眉心,轻轻叹气,若他有这个机会,不会管自己是不是罪恶,不管是不是能配得起她,他都会揪住不放。
火魔要走了。
在这里留了一年,他没等到龙柒柒回来。
这一年,他帮着奇案门肃清了之前地府之乱涌现出来的孤魂野鬼,也培养了一批阳鬼差,他算是对龙柒柒有一个交代了。
白子为火魔举办了一个欢送会。
准备了很多美食和美酒。
火魔最喜欢了。
摄政王也有出席。
只是他很少说话,静静地喝着酒,喝着特制的一滴香。
火魔喝得半醉,举着酒瓶子道:“在这里,我特别高兴,我都舍不得走了,恣意啊,这里的人生真的很恣意。”
这一年,他大显神威,火魔大人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许多妖魔鬼怪闻到他的气息都闻风而逃。
旺财吸吸鼻子,“火魔大人,你不能不走么?”
“要回去了,怎么也得回去领罪,我把龙柒柒弄丢了。”火魔方才还兴致高涨,忽然声音低沉了下去,茫然地看着围着篝火的大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嗫嚅了一下,“还有魔胎初旭,那孩子,其实很讨人喜欢。”
这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说起龙柒柒。
大家都看着摄政王。
摄政王低着头,依旧喝着酒,无人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火魔看向白子,“你回去吗?”
白子把杯中酒喝尽,“不,我不回去。”
他放下杯,扬起眸子,“我要在这里等她,她会回来的。”
这些酒,真是侵蚀人的理智,他挽起衣袖,露出了那一丝花蕊,“看,阿柒还没死。”
这点花蕊,他只告知过孟婆,连摄政王都不知道。
摄政王看过去,看到他手腕上的那一抹淡黄,眸子一锁,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什么?”
白子轻轻地在花蕊旁边打了一个圈,仿佛是要把那点淡黄保护起来,“莲花符,人死,莲花符就消失,但是,如今你们看,这是不是有一点花蕊?”
摄政王丢下酒杯,拉住他的手仔细看,那一点淡黄,就仿佛一道火焰,在他心底猛地窜起。
“为何从没听你说过?”摄政王恨不得把那一点淡黄移植到自己的手中。
“就怕忽然消失,让你失望。”白子道。
他这一年,着实是过得胆战心惊。
总是盯着那一抹淡黄看,有时候黄色不明显,他的心就悬在半空,只没差点从嗓子眼上跳出来。
“似乎黄了一点。”孟婆凑过来道。
“是,今日黄了一点,所以,我才说的,看来,情况有好转。”白子骄傲地说。
摄政王抓住他的手,看着他,就像是看着龙柒柒一般,喜且悲,又有种说不出的痛。
白子缩了一下手,“别扯这么大力,回头给我抹没了。”
这句话吓得摄政王马上松手。
旺财也紧紧地盯着,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你们原先以为姐姐死了吗?”
“别哭,人真不是你姐姐。”火魔正经起来,显得特别不正经,“你乱攀亲戚。”
旺财横了火魔一眼,“她自己承认的,她说早把我当妹妹了。”
火魔挥手,不管这群傻子,对白子道:“既然龙柒柒可能活着,那你就跟我走吧,一起回去,在我媳妇跟前,你帮我美言几句,把我在这里做的大功德都告诉她。”
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厉声喝道:“不行!”
火魔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是,众人齐吼,声音震耳欲聋,吓得他整一个哆嗦,才惊愕地看着大家。
“这是怎么回事?我走你们不留我,他走你们都挽留他?”火魔想了一下,大怒。
他说要走,他们还开欢送会,就差点没放鞭炮了。
他还以为这是对他高度的赞誉。
原来挽留才是。
摄政王不搭理狂怒的火魔,看着白子,“你不能走,不止不能走,以后你是奇案门和国师府重点保护对象,你去哪里都需要跟……”
他环视了一下众人,“需要跟孟婆或者练血暗珲报备。”
白子傻了眼,“我是囚犯吗?”
“不,你是我们大家爱护的人。”高捕头情深款款地执着他的手说。
白子浑身一个激灵,“起开!”
高捕头摸摸鼻子,“这是王爷的吩咐。”
白子伸手压了一下,“你们都坐下来,别紧张,从这一抹花蕊可以看出,阿柒起码还是活着的。”
孟婆挤眼,示意他别乱说,摄政王还以为阿柒在盘古墓呢。
白子横了孟婆一眼,“他这么紧张这点儿花蕊,大概什么都知道了,何必遮瞒?”
孟婆尴尬地看了摄政王一眼,见他眸色深沉,没有惊愕伤心之色,白子说得对,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大家都以为对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大家一起骗了他。
其实,是他骗了大家。
倒是妙音有些迷糊,“不是说国师回了盘古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