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瀛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凌子叙轻咳了声。
“璇儿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她不想让她的女儿对这个世界失望,至少,现在不想。
龙瀛才刚敛了敛神,凌子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十几年之前,与我说过什么,都忘了吗?”
“忘了,自己好好想想!”
龙瀛有点小无辜地摇摇头,说:“没忘。”
他只不过是想提醒自己的宝贝女儿,凡是都不能太绝对。
看着自己女儿年纪轻轻就特别相信一个外人,他心里不好受啊!
算是想明白了凌子叙的用意,龙瀛伸出大掌,轻轻抓着她的衣袂。
“子叙,别生气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了!我……”
他从坐在草地上,变成跪了下来,向着天际,竖起三根手指头。
“我对天发誓,我以后不会再对子叙说半句谎言,否则,必遭天谴!”
凌子叙也不阻止,誓言这种事情,要是真的有用,世间之人,也像璇儿说的一般,没有谎言了。
她甚至连看了都不看龙瀛一眼,继续用膳。
“阿娘,爹爹对天发誓,是否就可以说明,他以后不会再说谎了呢?”龙影璇瞄了还在跪着的龙瀛,问道。
“不好说!”凌子叙摇摇头,“人的品行,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改了。”
“我说笑天啊,璇儿愿意相信你,你也别叫她失望,要不然她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凌子叙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吃亏,只不过暂时她也没发现笑天有何不妥,既然她女儿选择了相信,她相信便是了。
“嗯。”笑天看着凌子叙点点头,“我知道了,感谢皇上教导。”
“嗯。”凌子叙随意颔首,还是没愿意看龙瀛。
龙瀛跪在那儿,娘子不来相劝,女儿也不搭理他,他也实属无奈。
最后,感觉跪着也没什么意思的人,挪了挪身体,回到凌子叙身旁坐落。
“子叙,你相信我吗?”一个大男人,坐在那儿,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眸,只希望得到自己在意之人的肯定。
凌子叙挑了挑眉,忍不住轻咳了声,淡淡道:“很久之前,我已不再是小女孩。”
“你觉得,我还会因为你一句花言巧语,就对你承诺相信不相信?”
“昨夜也说了,要是你再有对不起我的行为,杀无赦!”
扫了身旁的人一眼,凌子叙不屑道:“反正,你也不再是太上皇,杀个不听话的随从,我还有这个能力。”
杀他,她舍得吗?定然是不舍得的,可她才不要如此轻易说相信他的话,再也不了。
“快吃,吃饱了,跟璇儿走一趟,我还要回宫,别忘了乌辰月还在大牢里。”
“乌家这群人,这两日必定要想法子救人,我可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阿娘,你打算怎么做?”龙影璇问道。
虽说大将刚死,让爹爹借用他的身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一顿早膳的时间,还是无所谓了。
“放人可以,我需要银两。”凌子叙挑眉,道。
“现今处处都需要改造,要用的银子可多着了,乌家的钱,我不嫌多要。”
“可要是放了乌辰月,乌家一旦引起叛变,我们手上也没可利用之人了。”龙瀛道。
被凌子叙瞪了一眼,他瞬间不敢再说话。
“好歹人家也伺候你多年,你就这点情分?”凌子叙淡淡道。
龙瀛不敢再说话,担心说多错多。
“乌家老头有一百种让我放人的手段,人,迟早要放的,还不如趁机敲诈他一笔。”凌子叙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龙影璇点点头,“我赞同阿娘的方法,先狠狠地敲他一笔。”
“爹爹,你有所不知,昨日乌辰月有多嘚瑟,她就是欺负阿娘没钱给你买好的棺木。”
“阿娘将给你买棺木的钱,都用于什么水利工程了,原来乌家真的这么富有,乌辰月就是一个贪官!”
“难怪姑姑说贪官很可恶,我甚至还觉得可恨!”
这件事情,昨夜凌凯是忽视了,今日被龙影璇提出,龙瀛才知晓。
他浅叹了一口气,对以前的自己又厌恶了几分。
“好,这回,至少要让乌家上缴一百万两银子。”
凌子叙瞄了他一眼,并没说话,这回?意思是上回的事情,他也知晓了,是不是?
她无所谓,为了这个国家,黑吃黑又如何?习惯了就好,无需理会别人怎么看。
“好,就一百两,这件事情交与你了。”挑了挑眉,凌子叙轻声道。
“交与我?”龙瀛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要是没这个能力,我留你下来作甚?”凌子叙不屑地扫了龙瀛一眼。
“好好好,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就好,至少要他五十万两,好不好?”龙瀛凑近凌子叙,柔声道。
虽说一下子少了一半,但,凌子叙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说到做到!”
“当然。”龙瀛猛地点头,“说到做到。”
凌子叙挑眉,不再理会他,看着龙影璇。
“璇儿,吃饱了便过去吧,不是说尸体死去时间越短,恢复得越快么?你爹爹还有任务在身,早些启程回去也是好事。”
“嗯。”龙影璇再次接过笑天手中的汗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走吧,爹爹。”
“好。”龙瀛颔首,也站了起来。
垂眸看着还坐在草地上之人,他含笑道:“子叙,你在山洞里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和璇儿,笑天去去便回。”
“去吧。”凌子叙摆了摆手,本不想看他,最终还是舍不得抬眸看了一眼。
橘红的日光下,他的身体还是这般健壮,那俊脸也不减当初。
当年,吸引她的是他的这张脸,还是他那油嘴舌滑的嘴?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在一切即将结束之时,凌子叙欺骗不了自己,她还是爱着他的,只是当时,恨得太深,覆盖了当初的爱。
这张脸,她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是不是?
凌子叙浅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摇摇头。
她居然觉得,这一刻,比她当日从璇儿口中得知他已死之时,心头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