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睿将车停在路边,我们流着泪,相拥而泣。
“和王语晴契约结婚时,我就做好了苦肉计离开的准备,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真相,平静安稳地度过余生,但是我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我又自私了……”
“我感觉我的前途凶险叵测,我担心你承受不来,我想离开,又总是不舍……”
我哭着,捧起他的脸说:“所以你说我们待来生,却又还是对我难舍难弃,我现在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每一次对你好,我都很纠结,我想把我所有对你的爱倾注在短暂的时光里,疼你,再疼你,倾尽所有疼你,不把遗憾留去来生,但我又担心,这所有的甜蜜,在失去我之后,又成为你今生挥之不去的殇……”他抱紧我,紧紧紧紧抱着,几乎把我嵌入他的骨骼里面。
“我不要失去你!不要……”我哭着摇头,此刻如和他生离死别。
他抱着我,吻落在我的发丝上,额头上,脸颊的泪水上。
“薇,这样吧,这件事你别参与了,我想我还是错了。”他抚着我的头发说。
我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在他怀里哭了良久后,颤声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不要亲手杀他。”我说。
“可以!”他郑重点头。
我抽泣一下,看着他问:“我妈没有参与霍家的那些阴暗吧?就像你们林家,王家,女人们并没有参与其中。”
“据我所知,她不仅没有参与阴暗的生意,就是霍家那些表面上的正道生意,她也从不顾问。”
我噙着泪点头:“那就好。”
“你还是可以和她相认,也可以让梁医生的秘密永远埋葬。”隽睿抚着我的发丝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恢复原貌后,再用别的方式和叶楚相认,而梁医生就当从来没有出现过。
“今天不行动好吗?我想真心实意地给那个男人治疗一次。”我问。
隽睿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我们找个地方补下妆,还是返回吧。”我手指擦拭掉眼泪。
“你情绪能稳住吗?事关重大,你不能出任何差错。”隽睿面容严肃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
他深深看我一眼,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放开我后,启动汽车。
我们掉头后,先找了家酒店,开了房间,重整妆容。
一切妥当后,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他又送了我一程,我们才分开。
我开着车前往霍氏总部办公楼,上楼之后,在秘书室等待。
霍江云终于来了,我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想着这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忍不住阵阵心悸。
我端着茶杯,啜饮着清茶,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霍江云在交代了一些事物后,便去了他的专属办公室,没几分钟,他便让秘书令我进去。
秘书把我送到门口,敲开门等我进去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霍江云的办公室进了一道门后,还有一扇厚重的门,我费力才把门推开。
办公室很大,进了第二道门后,我站在门口,朝坐在大办公椅的霍江云微微颔首。我偷偷环顾办公室,揣摩着在这里面,应该还有无人知道的密室,隐藏着霍氏的秘密。
“您好。”
“嗯,梁医生你好,辛苦你了。”霍江云扶扶眼睛,笑容儒雅。
我走过去,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霍江云站起身来,拿着笔记本到沙发坐下。
他翻看着一些我看不懂的资料,我站在他身后,为他按压肩膀。
“你懂泰文吗?”他忽然回头问。
我摇摇头,“我不懂,最近刚报了班,想学呢。”
“嗯。”他沉吟,然后继续在笔记本上工作。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脏也像是被谁揪着一般,一下一下的疼。
如果他没有那些暗黑生意,那他是一位多好的父亲,慈祥,温和,儒雅,热爱工作……
我鼻子一酸,差点就要飙泪。
我很认真地为他捶打肩膀,后背,一次一次将眼泪强行咽下。
差不多一个小时,霍江云完成了他的工作,准备出去了,我也休工,背上医药箱,跟随他出去。
他在进去另一间公开办公室时,停下脚步对我说:“梁医生,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你明天不用过来,后天下午两点过来吧。”
“好的,没问题。”我点头。
他还有事物,我和他颔首道别,一个人走过长廊,进了电梯。
靠着电梯壁,我咬紧唇,不让自己的眼泪崩溃。
离开霍氏总部,我和大药堂那边请了假,直接回家。
隽睿今天比我早到家,他看着我哭肿的眼睛,心疼地将我抱在怀里。
“我决策错误,不该让你卷入的。”
我摇摇头,“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也终究要面对,后天下午两点行动吧。”
他看着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好一会才一声隐忍的叹息。
我去洗了脸,换了衣服,从花姐那把林林抱过来,给他喂奶。
情绪很低落,林林冲着我笑,我也只是勉强扯扯嘴角。
这一晚,我和隽睿都没有入睡,两人并肩在阳台站着,各自沉默到天亮。
曙光微露时,他牵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轻轻拥着。
“今天别出去了,在家休息吧。”他声音喑哑,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我痛苦,也许比他自己痛苦更令他难过。
我点点头。
“去睡会,好吗?”他在我耳边柔声。
我又点点头。
他把我打横抱起,送进卧室,把我放在床上躺下。
他吻吻我的眼睛,然后轻抚我的额头,“睡吧,别熬病了。”
我抓住他的手,看着他问:“隽睿,这次行动会有危险吗?是不是找到证据,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是不是不用你参与了?”
他看着我,沉默一会后,点了点头。
“之后你不用再像从前一样逃亡吧?”我对那次他雪夜逃亡的场景余悸未消,再次不确定地问他。
“不会了。”他微微扬唇。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要澄清,还是从此隐姓埋名?如果澄清,会不会有人报复你?”我满眼担忧。
他想了想,抓紧我的手说:“也许是隐姓埋名吧,完成任务后我便带你和林林远走他乡。”
我微笑,点了点头。
“也许明晚就走,明天你配合我之后,马上离开回家,和林林等我。”他说。
“好,你要注意安全,我们等你。”
“不见不散。”他再次吻我的眼睛,又轻吻一下我的唇。
“别对他动手!”我再次叮嘱。
“不会。”他郑重答应。
“去吧。”我松开他的手。
他凝视我一眼,转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朝我笑笑,柔声说:“我以后的名字都想好了,林念微。”
“念微?”念薇。
“心心念念,一生唯薇。”他笑笑,朝我挥挥手,大步而去。
我躺在床上,默念着他的名字,“念微,念微,心心念念,一生唯薇。”
也没睡着,躺着也是头疼欲裂,我索性起来,去洗漱间洗了个冷水脸。
吃了早点,喂饱林林后,叶楚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过去给她瞧瞧,说是脖子昨晚落枕了。
我想着明天就要离开曼谷,也许母女之间,缘分难以再续,便答应了她。
争取今天和她呆一天吧,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把林林交给花姐照顾着,然后驱车离开,赶去霍家。
叶楚躺在床上,难受地自己揉着脖子,看到我来,仿佛看到救星来了。
“梁医生,快给我揉揉,我都疼死了!”
我看着她柔弱的样子,心阵阵酸楚。
我微笑过去,搀扶着她起来,让她和我去理疗室。
我给她拔了火罐,然后给她做了推拿,她转动着脖子嘀咕:“总算是好些了。”
“明天再推一次,应该能缓解,估计今天是得疼一天了。”我柔声说。
“嗯。”
我扶着她下床,出了理疗室,回去她的卧室。
“夫人,我想给您多开几个单子,你每隔一个月换一个,调理半年,应该身体会有改善。”我和她在卧室沙发坐定,拿出纸笔对她说。
叶楚奇怪地看着我问:“为什么半年的一次性开?梁医生,你要离开吗?”
“嗯,明天为霍先生做了针灸后,我要回去老家一趟,也许并不要很久就会回来,但我怕到时耽搁了,所以多开几个。”我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
“哦……那你千万别耽搁了,你看我现在和老霍都依赖上你了呢。”叶楚不舍地拉住我的手。
我勉强笑笑,她柔弱无骨的手握着我的手,这是我们母女第一次这样亲昵的接触,我真想扑入她怀里,哭着喊她一声“妈”。
“梁医生,你这双手倒是保养极好。”叶楚忽然笑着说了一句,又看了我一眼。
我笑笑,明白她的意思,我被隽睿化妆成差不多40的妇女,这双手却是二十多岁的娇嫩。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我正要起身告辞,叶楚却拉住我的手,笑着说:“梁医生,你这打扮也是个出土文物了,我昨天新添置了些衣服裙子,我们大约年岁身材都差不多,我送你几套吧。”
“我……”我哑然无语了,我怎的会和她年岁差不多啊!
“你看你,这么热的天气,你还捂着长袖,你又不是皮肤不白皙,为什么不把胳膊露出来呀!”她笑着挽住我手臂。
叶楚挽着我的胳膊,转头看着我老土的长衣长裤,娇嗔着说我是出土文物。
我淡淡笑笑,“我习惯了,夫人,我不爱穿裙子,也没您这样的气质,穿出来这么好看。”
“你怀着这样的思想,当然不能穿得美美的了,先要改变观念嘛,相信自己,自信最美。”叶楚嗔我一眼,放开我的手,快步去衣柜了。
“夫人,我真的不要,我不习惯,谢谢您了。”我一把拉住她,讪讪地说。
“试一试嘛,我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投机,何必这么见外呢?”叶楚面子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真是对不起,我手臂小时候烫伤了,伤疤很狰狞,所以……”我赶忙撒谎,低下头难过的样子说。
叶楚这才“哦”一声,点头说:“原来这样……”
“夫人,我还有些事要办,我先走了。”我生怕自己失态,匆忙和她道别,背上药箱,离开霍家。
我和大药堂请了假,直接回家。
一整天,我脑子里都是叶楚的身影,挥之不去。
不知道多年后,我是否能用另外的身份,来与她相认。
……
这一晚隽睿没有回来,我估计他是担心关键时候出差错,也或者是去部署明天的计划了。
还是如平常,我忙完事情,便驱车出了家门。
上午我照例去了霍家,给叶楚做按摩,她今天好了些,但脖子还是僵硬,不能回头。
“梁医生,我昨天约了一位疤痕整容的医生,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叶楚说。
我笑笑,点头答应,心里却酸楚,明天,我和隽睿应该是离开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