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冷,是的,她在害怕,她怕被他抛弃……她突然觉得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心狂跳,声音有些轻颤。
被乐子衿这样拒绝,黎昕略显稚气的面容涨得通红,他像一只受伤的兔子,眼眸也是红红的,突然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室沉默。
乐子衿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却被更大的一块石头压住了,因为,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他她的丈夫。
良久,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崔泰哲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烦燥的伸手拉松自己脖间的领带,是的,此时的他狂野忿怒的想要杀人,可是,潜意识里,他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换了平常,他早已经转身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会希望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
乐子衿有些害怕,他此时冷漠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要吃人的魔鬼一样,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昨晚那种让她温暖的感觉,“我,我跟他,没什么……”
“没什么会搂在一起?没什么他会要带你走?”崔泰哲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致。这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他不知道,他潜意识的,在给她找台阶下。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乐子衿僵硬着脖子涨红着脸说着,突然,她举起右手,清秀的脸庞坚定得像是要赴战场一样:“我,乐子衿,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说话间,她就湿了眼眶。
“不要说了!”崔泰哲打断她的起誓,僵硬的五官渐渐柔和了,他想要伸手握住她发誓的手,他想要揽她纤细的身体入怀里,可是,向来极自负的他却强迫自己转身离开,步伐越来越沉,可是,他的心,却渐渐的软化了,是的,他……相信她。
他相信她!看着她湿了的眼眸,他的呼吸困难,心脏有片刻的拉扯,这早已不是他往日对待女人的作风。
他怕自己露出太多的情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乐子衿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她的额角,全是细汗,是的,她在怕,她在后怕,温媪的事,她怎么能忘?怎么会忘?是的,她不要被他抛弃,也不能被他抛弃,因为她还要照顾奶奶、照顾子墨……
可是,突然间,她却有些恍神:
她,难道只是需要他的钱吗?
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她,很惆怅,但是却丝毫没有发现,他在她的心底,已经烙下了印记,虽然很浅很淡,但是,已经烙下的印记,却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a大在市郊,离市区较远,乐子衿每周末才会回市里。
但每周末,她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的:周六,她会呆在崔氏老宅陪崔伯奕、黎雅筠夫妻吃饭,周日早上会去疗养院陪奶奶,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
自从上大学开始,她又换回了往日的朴素装扮,将崔泰哲派人送来的ely最新季的服饰留在了新宅的大衣柜里,衣着朴素,相貌清秀的她,在美女如云的大学校园里并不太起眼。
大学生活是充实而轻松的,乐子衿虽然朴素低调,但是功课很好,大一时,仍旧有不少男生明爱暗恋她,有约她看电影吃饭的,可是她很直接的拒绝了。
不过,也有执着追求的,曾经有一位男生,知道她每天都会去学校图书馆,于是,时常制造与她在图书馆的偶遇,当她拒绝了他的求爱时,男生还抱着吉它在她的宿舍下唱情歌……这件事,在系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同宿舍的女生都为这位男生的勇气鼓掌,于是,纷纷怂恿她接受对方,可当时,她走到楼下,语气冰冷的拒绝了他,从此,系里男生们风传她不过是位冰山美人,可望而不能及。
其实,并不是她没有感情,也不是她情窦未开,而是她很理智,很珍惜现有的生活,很珍惜上大学的机会,她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黎昕那次的小插曲,却仍旧让她心有余悸,知道,有些东西,有些绯闻,她是不能惹的,更是惹不起的,
而让她很贴心很感恩的是,崔伯奕与黎雅筠对她无微不致的关爱,渐渐的,让她真正敞开心扉将他们当作她的亲人了。
虽然每周六都会回崔氏老宅,可是,乐子衿与崔泰哲碰面的机会几乎很少,而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她都是从报纸或者是旁人的口中听说的。
秋去冬来,春去夏至,大一、大二的时光,就这样悄悄的溜走了。
这日,考试完毕,乐子衿收拾东西,坐上回市里的公交车,a大是这路公交车的起始站,所以,车上人并不多,因为会坐上一个小时,所以乐子衿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崔先生好帅!”一个娇娇的声音说着。
隔着极窄的过道,乐子衿听到了旁边两个女生的聊天,而她们口中的“崔先生”让她的心漫过一道淡淡的涟漪,车窗外吹进徐徐的微风,可是,却无法吹淡她背上突然冒起来的热度。
“张柏莉也很漂亮啊。”另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女生凑到娇娇的女生旁边,看着八卦杂志上的照片,也呼道:“你看,她身上穿的是ely今夏的新款。”
“她如果不漂亮,崔先生能看得上她吗?更何况ely是崔氏集团的,崔先生肯定会让她去随便挑选啦!”娇娇的声音也带着羡慕。
“他们好配!张柏莉好幸福!”胖乎乎的女生同意朋友的观点,乐滋滋的看着杂志上放大的照片。
好配?好幸福?乐子衿是敏感的,她怎么会听不出她们话中的意味?虽然,她早就知道,他有情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但是,她的心底仍旧有些酸酸的,不禁转头望向不远处头碰头看八卦杂志的两个女生,她们手中的杂志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而微微的起伏,可是,她的双眸却清楚的看到了杂志上的所有画面。
画面上,那个伟岸高贵的男人身材修长,他的臂弯里挽着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女人,那个女人,美丽精致得像一个瓷娃娃一般,乐子衿心中一酸,是的,看起来,两人确实很般配……般配得让旁人羡慕,可是,他们很般配,那么,她呢……她忍住心底的不悦强迫自己移开眼,不去看……不看,不听,不想,那么,就会好了吧,可是,旁边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让她不能视若无睹。
“你说崔先生会娶张柏莉吗?”胖乎乎的女生耸耸肩。
娇娇的声音故意压低着:“我好像听说崔先生有太太的。”
“有又怎么样?”胖乎乎的女生毫不在意的说:“像他那样的男人,会只有一个女人吗?而且,好像从来没见过崔先生带他太太露面,听说,他们一直分居,我在想,那位太太,不过是家里的摆设罢了。”
“摆设?”娇娇的声音带着丝丝神秘:“不光是吧。你难道不知道崔先生天煞孤星的传闻?他的前一任太太,结婚刚满八个月就被克死了。听说,他这任太太,因为八字太硬,才没有被克死……”
八字?乐子衿闭着眼睛,是啊,这两年的大学生活太惬意了,让她很少去想到“天煞孤星”的传闻,是的,她跟他结婚已经快两年了,已经打破安雪八个月的纪录了……
“哼,他命太硬,他的老婆迟早都会被克死的。”胖乎乎的女生不满的说着:“这只是时间问题。据说,他也是因为这样,才听从家里安排结婚的。而他真正爱的女人,却只是他的情人。”
乐子衿胸口一慌,伸手抓住前面座位的扶手,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关于他的事事非非太多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但是,这段旁人口里无意的话,却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傍晚,乐子衿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沙发上,膝上放着那本八卦杂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竟然在下公交车的时候绕道去了报刊亭买了它。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因为今夏酷热,崔伯奕与黎雅筠去了离a市两百公里之外的峨山避暑去了,要等到九月才会回来,所以,她不用隔几日去崔氏老宅了。
子墨下学期马上高三了,功课愈发忙起来,但是偶尔也会抽空住在新宅这边,姐弟俩也会说说悄悄话。她今天一早去看了奶奶回来,她发现,她已经开始觉得无所事事,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暑假。
唉
她的目光触及膝上的八卦杂志,看着杂志上书写的内容,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字里行间有些夸大其词,可是,她却不能说丝毫不在意。
毕竟,他是她的丈夫,虽然他们之间极少有交集点,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已经渐渐的留连在他的身上,虽然不常见他,但是,但凡他的任何信息,只要她听过,便会记得。
可是,他们已经,已经许久未见了。
记得上一次相见,是寒假,也只是匆匆一瞥,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之前她听黎雅筠说,好像是由于崔氏欧洲市场开拓的事情,他可能会很忙,停留在国外的时间会比较多……
关于他的桃色新闻,好像从来没有断过……可是,这些关她什么事?她能改变什么吗?哦,不能,即使不能,想还有什么用。想到这儿,乐子衿胸口闷闷的难受极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当她刚按了接听键,婶婶白梅的声音就轰炸在电话那边:“子衿!”
“婶婶,有事吗?”乐子衿问道,因为那一千万,所以,她与白梅之间是极少联络的。
“当然有事了!”白梅不悦,可是,顾及崔氏,却又不敢像从前那样对她。
“是吗?”乐子衿显得很平淡,是的,她知道,势力的婶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欣妍下周六就要订婚了。”白梅最近心情挺好的,周家终于向乐欣妍提出了婚约,女儿就要嫁给家世殷厚的豪门了,而周俊熙长相俊雅又能干,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订婚?乐子衿心底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弄了,可是,却再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是吗?”两年了,有些事,某个人,她应该学会忘记。
白梅是个聪明人,两年前周俊熙与乐子衿那一幕她可没忘了,但是,她却也深知,乐子衿已经嫁人,不可能对乐欣妍造成任何的威胁。而且,最重要的是,周氏虽不能与崔氏匹敌,但是,在a市豪门之间也算佼佼者,周氏之所以最终决定与乐氏联姻,却也主要看在乐氏有女儿嫁给崔氏,上流社会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错综复杂,婚姻也不过是联盟的一种手段而已。
“你到时一定要来参加欣妍的订婚仪式!”白梅半是命令、半是威胁的说:“你奶奶到时不会参加,所以,你一定记得请崔先生一起过来。”是的,对于乐子衿的顾忌,她已经从乐欣妍那里有所耳闻。
奶奶?乐子衿一惊,是的,由于她的低调,也由于崔氏的人脉关系,所以媒体并没有对她的身份挖根究底,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平静的过了两年大学生活,而奶奶,对于她的结婚,也是一无所知的,婶婶的话中,显然想攀附崔泰哲的意味十分明显。
“好。”她低低的回答,她并不是妥协,而是想敷衍白梅,否则她又会在电话里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你明天晚上过来吃饭!”白梅在电话那端拨弄着指甲油。
乐子衿根本不想见她,于是说:“我明天有事。”
白梅不悦,将指甲油扭紧,放在一旁:“你后天陪欣妍去挑选珠宝吧,她可是你堂姐,在奶奶那边,她一直帮你打掩护呢。……”
乐子衿闷闷的,她怎么会让自己陪乐欣妍选珠宝?
“好了,后天再给你电话约时间吧!”不等她回答,白梅就擅自做了主意。
电话挂断之后,乐子衿用手支着额角,闷闷的低头靠在沙发上,眼眸微闭,心微乱着,虽然她没问,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乐欣妍要订婚的对象是谁,而她,正在学会忘记。
崔泰哲刚刚结束了一场越洋视频电视会议,也决定了今冬ely服饰的流行趋势。他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假寐。
他的日程排得太紧,紧得他几乎没有休息时间,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一些必须他亲自出面的应酬,让他有些反感,可是,生意场,不就是如此吗?虽然反感,不光要出席,还必须戴着虚伪的面孔应酬。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母亲的电话,不外乎是寥寥几句日常的叮嘱,可是,却在要挂电话时说:子衿放暑假了。
不提倒还罢了,一提,就拨乱了他的心弦。
子衿?乐子衿,他的小新娘。
他用忙碌的工作来充实自己,最近两年,他的生活很简单很简单,他几乎没回过新宅,更没有刻意去关注她。
他是一个有过去的男人。
曾经在爱情里,他也无法自拔。
但,那已经是年少轻狂的时光了。
现在他的生活,只要身体上得到了满足,感情算什么?
轻叹了一声……他早已经发现,最近几年,他无言的叹息多了起来,公司的版图是越来越大,资金越来越雄厚……那么,他在叹息什么?
婚姻对于他来说,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
妻子对于他来说,算什么?不过是户口薄上的一个名字。
之前在美国一起留学的同学,几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大的一个,已经近十岁了,只有他,虽然有着婚姻,可是却是若有若无一般。
他也该有个孩子了。
那么,应该让小新娘做孩子的妈妈。
他的手有些麻木,可是,当他决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心情却是无比的肯定,是的,她应该替他生个孩子。
但……
乐子衿清秀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她是那样纤细,那样年轻,与他其他的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些女人或妖娆,或开朗,或大气……而她,是那样的清新,就像清晨的茉莉一样……
该死的,他想呵护她。这是他对女人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叩叩叩
身着得体职业装的施真玉拿着行事日历,温柔清亮的声音重复着崔泰哲接下来的工作日程。
“下午五点半,您约了和润电子的郝总会面;今晚七点,你与张柏莉小姐在戈雅牛排餐厅共进晚餐。”
“为什么日程排得这么紧?我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休息。”崔泰哲眉眼微皱。
他需要女人了,施真玉思及此,心底暗暗欢喜,可是,多年与他相处的经验让她的情感没有外露:“和润电子郝总那边,是您上周亲口跟他预约时间谈合作案的……”意思是,这个商务正式的约会不能排开。
“把晚上的会餐取消。”崔泰哲冷冷的说。
施真玉心底的喜悦上升到了极致,是的,这么些年,他的身边,不管有多少女人,可是,却只有她,只有她是在他身边呆得最久的,但是,她却故做为难的说:“张柏莉小姐已经向您邀约了好几次,您也答应会选时间与她吃饭……而您,也只有今晚有时间。”
“取消!”崔泰哲眉眼微挑,他不喜欢与那个像八爪章鱼一样粘人的女人吃饭。
“这样不好吧,毕竟,她是ely服饰的代言人……”施真玉明明就想立刻把张柏莉与他的约会立刻删掉,可是,却不敢做得太激进。
“我不想再重复自己的决定!”崔泰哲对于施真玉的故意拿乔有些不悦,他以为,她是聪明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现在越来越显得蠢笨。
“是,我会处理的。”见他不悦了,施真玉敛眉,心底得意极了,呵,他推掉张柏莉的邀约,那么他今晚……极有可能会约她。
施真玉坐在卡座上,马上给张柏莉打了电话,言语间十分抱歉,在听完张柏莉不停的牢骚之后挂断电话,她舒心的放松了双臂,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检查着镜中精致的妆容,发现没有一点瑕疵之后,才朝镜中人微微一笑。
“啪”的一声,镜子被合上,昂贵的化妆镜被她紧紧的握在手心,她,刚才分明在镜中发现了一丝皱纹,明眸如画的眼角,出现了一丝皱纹……她的心被恐惧所笼罩,生怕自己看错了,又匆匆打开镜子,勉强笑着,可是,眼角的皱纹却是愈加的明显了。
这丝皱纹,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上个月,她刚过了29岁生日。是的,她不能忽视,更不能忽略了……
她赶紧给美容院打了电话,订了最昂贵的眼部护理套餐。
正在她思绪漫游时,只听身边传来脚步声,当她抬眸间,发现他修长得近乎迷人的身影已经往电梯口那边走去,她低眸看时间,已经五点二十了,他的手里,提着公事包,显然,他不会再回公司。
他要去哪儿?“崔先生!”施真玉唤出了口:“您五点半约了和润电子的郝总见面,郝总刚刚来了电话,马上就会到。”
崔泰哲站在电梯前,双眸淡视她:“我知道了。”
专用电梯打开,崔泰哲跨步走了进去。当电梯门在随后过来的施真玉面前被合上时,她突然感觉很无助。
是的,七年了,她做了她七年的秘书,甚至,她放弃了升为秘书长的机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她以为,她很了解他,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感觉很无力,就像现在,她根本猜不到他为何又突然离开?
“施秘书?”助理秘书小吴站在秘书室门口:“您的手机响了。”
施真玉这才回过神来,表情恢复自然,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卡座前,当她发现手机显示的来电是崔泰哲时,她如花的脸庞绽放了从未有过的甜蜜笑容,“崔先生,您好。”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今晚推掉了与张柏莉的约会,而且刚刚又拿了公事包离开,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到停车场,这么快就打电话给她,一定是约她今晚……思及此,她的兴奋与傲然已经到了顶峰,因为,她至少有两个月没有单独与他在一起了。
“推掉郝总的约会!”崔泰哲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样,将施真玉从头淋到脚,她忍住心里强烈的不悦:“可是,马上五点半了,郝总说不定已经到了楼下。”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推掉!”崔泰哲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口舌废话,然后挂了电话。
施真玉怔怔的看着手机,有些恍然……
新宅的屋顶已经隐约可见,她在家吗?
崔泰哲心里一暖,突然,手机振动的声音传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他迟疑之后按了接听键,声音低沉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我是崔泰哲。”
“泰哲,是我,蒋轶尧。”蒋轶尧走出机场,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与平淡。
这个消失在他联络薄上八年的人,透过电话,声音与当前如出一辙,崔泰哲心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下飞机。”蒋轶尧拉着行李箱,边打电话边左右看着。
“我来接你。”在新宅大门外,崔泰哲突然调转车头,更改行驶方向,向机场高速路而去:“你等我。”
半个小时之后,机场。
两个魁梧的男人拥抱,互拍肩膀,是的,他们已经整整八年未见了。
“这次回来住哪儿?”崔泰哲将蒋轶尧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蒋轶尧颇为玩味的看着他:“能住你家吗?”
崔泰哲微怔,然后专心的将车驶离机场,“我送你去酒店吧!”
“金屋藏娇,怕我撞见?”蒋轶尧的鹰眸玩味的看着他。
“我既然敢金屋藏娇,又何怕你撞见?”在机场高速路上,崔泰哲加大马力:“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我还没住你家,就在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蒋轶尧与崔泰哲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两家人之间渊源颇深。
“废话!”崔泰哲的薄唇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可是,却没有与旁人说话时的冷漠,说话间,他已然又超了一辆车。
“我想住新华路那边。”蒋轶尧注意着专注开车的崔泰哲,似笑非笑的说:“那套房子你没卖吧!”
崔泰哲手放在方向盘上,不过,却明显的放慢了速度,良久,唇畔一抹无奈的弧度:“你是回来揭我伤疤的吗?”
“伤口还在吗?”蒋轶尧毫不示弱的问。
“你明知故问!”崔泰哲有刹那的冷漠,车子也顺利的驶下机场高速。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慧妍。”蒋轶尧淡淡的说。
慧妍?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就这样被提起了,崔泰哲胸口一阵窒息,良久,方说:“我怎么会忘?”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接着自嘲道:“有你在,我怎么敢忘?”是的,这个名字,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记起了,而她的模样,他也记不大清楚了。
“你应该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吧!”蒋轶尧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美丽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精灵似的双眸配上美丽的瓜子脸,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崔泰哲突然挥起一拳,打在蒋轶尧的脸上,而那张照片,像是风中落叶一般,飘飘洒洒的落在了车内。
被打的蒋轶尧却没有生气,而是掏出帕子擦掉唇边的血迹,冷冷的哼了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打妻舅?”他俯身,拾起掉在脚边的那张照片,用手指弹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就住新华路吧!”崔泰哲专心的开着车,可是,多年前的事情被翻出来,心里到底有些苦涩。
蒋轶尧突然将照片塞进崔泰哲的外套中,见他并没有阻止,于是忍住嘴角的疼痛,开起玩笑来:“那边不是垃圾站吧!”
“我会让那成为垃圾站吗?”崔泰哲不悦的回击,但是,不得不承认,八年来,虽然有专人照料那套房,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那边住过一晚。
即使八年了,但是新华路这套房子仍旧显得大气而漂亮,而园子里的景致,长年有园丁打理,所有的一切,维持得就如同从前一样。
时隔八年,再次回到这里,崔泰哲涩涩的,是的,对于这儿的景致,他很并不十分熟悉,因为,他只在这儿住了一个月。
“你小子,弄得不错嘛。”蒋轶尧四处瞧瞧,很显然,对于崔泰哲用心的让人打理房子,他很满意。
“进去看看!”崔泰哲带着他穿过草坪的小径。
“慧妍最喜欢坐在这儿晒太阳了。”蒋轶尧指指小径旁边的一处草坪。
崔泰哲心底似乎被拨乱了,沉默不说话。
“慧妍养的鲤鱼还在吗?”蒋轶尧朝草坪那边的假山走去。
他每说一句,崔泰哲心底原本忘记的东西就复苏一分……随着往事的复苏,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房子很干净,只是,少了慧妍!”进了屋子,蒋轶尧坐在沙发上,有些低哼。
“你不提她的名字会死吗?”崔泰哲恶恶的说,是的,这个男人,回来就是故意要揭他伤疤的。
蒋轶尧倒不生气,则是朝四周打量:“你让现在的女主人过来,我倒是要感谢她,将慧妍住的地方收拾得这么好。”
“你是回来搞破坏的吗?”崔泰哲微怒。
蒋轶尧似笑非笑:“是啊,谁会对一个已经死了八年的女人还念念不忘呢?看来,崔泰哲,你倒是挺爱你现在的老婆的。”
崔泰哲恼羞成怒,将烟灰缸朝他狠狠的砸过去:“滚回你的加拿大。”无辜的烟灰缸在瞬间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每次说中你的心事,你就是这个样子。”蒋轶尧翘起二郎腿:“这么多年了,你换点新花样好不好?”
崔泰哲怒视他:“你以为我愿意看着慧妍离开吗?你以为我当初不难过吗?你以为,就只有你记得她吗?”说到这些,往日的事全悉在眼前浮现,那苍白的脸,那无力的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是的,他并不希望慧妍死去,可是,对于上天的决定,他也只能听天由命。
蒋轶尧站起来,走到大厅的藏酒柜前,拿过一瓶酒,两个杯子,替崔泰哲斟满:“这瓶白兰地是你们结婚那年,我从法国带回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喝,今天咱们把它干了。”
酒红色的液体入喉,辛辣的感觉在崔泰哲喉咙里窜,他平常极少喝酒,应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沾酒的,但是,心底的苦涩与酸辣让他难以自持。
“喝掉它。”蒋轶尧又替他倒满一杯。
跟往事干杯!崔泰哲被酒辣得满脸通红……是的,告别过去……告别……慧妍。
夜半风凉,崔泰哲被惊醒,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在锥着他的头一样,他胸口翻腾,涨得难受。窗外,夜幕降临,而罪魁祸首早已经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他全身无力……
可是,思绪却是如此清晰。
他拨通了司机的号码:“到新华路xx来接我。”
是的,他不要呆在这儿,呆在这个空宅里,呆在慧妍曾经住过的地方,呆在曾经留下他们俩欢声笑语的地方……
待司机将蒋轶尧送到酒店之后,问:“崔先生,您回哪?”
“回家!”崔泰哲双眸紧闭,头实在痛得要命。
“是……施秘书家吗?”司机老罗确实不明白,他口中的“家”是指什么地方。
要是换了往常,崔泰哲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司机踢下车,可是,他的大脑被酒精腐蚀,无法支配手脚……“春江大道!”
老罗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清楚,他是要回位于春江大道的新宅,但是他很纳闷,他回新宅干什么?平常他不是与妻子几乎不见面的吗?
待老罗离开之后,乐子衿的目光,才落在大床上那具像山一样沉重的身体上。
刚才要不是老罗帮忙,她就是拼了吃奶的劲也肯定没办法将他扶进卧室。
她听李嫂说过,他几乎从未在这儿过夜,那为何,今晚会让司机送他过来?而他,又是为什么,喝得醉熏熏的?
而恰恰就有这么巧,今晚李嫂有事,回家去了,整个新宅,只有她一个人,而她就只有硬着头皮照顾他了。
满室的酒气。
乐子衿哗的一声拉开窗帘,让窗外的新鲜空气流进来,这是她第二次到他的房间来,第一次,是在他们结婚的那晚……她敛眉,不让自己去想那晚的回忆。
她坐在床边,第一次,主动离他那样近,是的,他的突然回来,让她措手不及,可是,这样的他,是那样的安静,甚至,连脸上惯有的冷漠也消失不见。
其实,他长得真的很不错。乐子衿在心底承认道,但,瞬间,她红了耳根:乐子衿,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乐子衿低眉,是的,不听不看不想,就不会乱了阵脚,冷漠如他,不也有这样安静的一面吗?
突然,他的低呓声惊了乐子衿,她回头,发现他眉间微皱,脸红红的,头在轻轻的摇晃着,唇边有低低的呓语,发现他挣扎的模样似乎很难受,可是,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听听他说什么,应该没什么吧!
乐子衿俯身,他唇畔的呼吸带着酒味直入她的眉间:“水……水……”
她拿着杯子,有些束手无策:他这样子躺着,怎么喝?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再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她心跳加快,是的,他靠在她怀里,她离他,如此的近……他的身体很沉很沉,虽然是靠在她怀里,可是,却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侧身张唇……说那时迟那时快,他的脸庞正对着她的胸口,他那一肚子的酒哇的一声,全数吐到了他与她的身上。
乐子衿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而罪魁祸首则一侧头,倒在床上,响起了轻鼾声。
总不能让他睡在吐满酒污的床上吧,也不能让他穿着满是酒污的衣服吧……
乐子衿眉微皱……开始收拾着他遗留下来的战场。
而她,帮他换衣服,应该……应该也没有什么吧……乐子衿暗暗安慰自己……而她,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却如愿的将他与她清理干净了。
可是,
她承认,
他长得很结实,结实得让她心跳加速,结实得身上没有一点赘肉,结果却让她的脸通红,当她闭着眼睛替他换裤子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想到这儿,她的心跳得咚咚咚的,脸发烫得她以为自己高烧……
她拿着他的脏衣服往浴室走去,就在将衣服放入洗衣框时,一样东西从衣服口袋里飘飘洒洒的掉了出来。
好像是一张照片。
她俯身,拾起。
照片中的女人精灵似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动人心魄的美丽让乐子衿惊叹……同时,心底不是滋味了。
她怔怔的看着照片出神,心里弥漫着酸酸的感觉,眼眸移到床上那正沉沉入睡的人身上,眼眸里,有湿意。
衣服已经脏了,可以扔进洗衣框,可是,照片呢?
末了,她将照片轻轻的放在他的床头,伫立间,她将他沉睡的面容与那美丽温雅的女人相比,有些汗颜,是的,只有这样美丽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天之骄子的他。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
乐子衿黯然的转身离开,可是,手腕处却被突然拉住,她一惊,回身,他已经睁开双眸看着她,眼底,一潭深遂。
乐子衿没有挣脱他,他掌心的温度很高,高到让她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慧妍?”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跟黯然,双眸有些迷离,努力想要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