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小米、切碎的牛羊内脏混在一起煮熟的粥，味道不怎么样，但对饿急的人来说，等同于山珍海味。
花上百十斤粮食，让数百人说他又正直又帅，很值得。
杨飞跟裁决团的士兵一起喝黑朗姆，昆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走了过来：“老大，你又想到新的计策了？”
昆扎求知欲很强，看了会造房子，注意到路口的热闹景象，马上过来学习。
“计策？”杨飞靠在椅背上，一手烟斗一手黑朗姆酒，寒风虽烈，于我何有哉。
“对啊，你突然给他们食物，让他们说你帅说你正直，是不是有了什么新计策，我没想明白。”昆扎挤在杨飞身边，他太想知道老大为什么这么做了。
杨飞斜睨了昆扎一眼，喝了口黑朗姆，慢条斯理的吞云吐雾。
昆扎急坏了，摇着杨飞的胳膊，央求道：“老大，你快教教我。”
杨飞只笑嘻嘻地看着大家喝粥，不理昆扎。
昆扎直跳脚，跑去把伊尔妲拉了过来：“美丽的伊尔妲，你帮我问问老大，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放粮食给大家，好吗？”
伊尔妲没办法，弯下腰在杨飞耳边好言相劝：“你这么做，不会没有道理吧？快教教昆扎，你看他多着急？”
“我帅吗？”杨飞没来由地问了伊尔妲一句。
“……”伊尔妲也被他搞糊涂了，实话实说：“你很帅很勇敢，而且非常聪明……”
“那我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杨飞继续问。
“不能算是。”伊尔妲是博阿斯皇室成员，她有她的骄傲，并不想曲意逢迎他。
杨飞点点头，喝酒抽烟斗。
昆扎要哭了，老大到底在玩什么计策，他根本无法理解啊，这就是聪明人的烦恼了，喜欢刨根问底，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都睡不着觉。
伊尔妲也有点着恼，推了杨飞肩膀一下：“你快说吧。”
杨飞笑着喊来一边忙碌的娜仁托娅：“娜仁托娅，告诉昆扎，我为什么这么做。”
娜仁托娅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店长大人说他有这么多钱，想享受下，喏，你们看，喝粥的人都要说句店长大人是个正直的人。”
伊尔妲：“……”
昆扎：“……”
就为这个？你也太无聊了吧？
“不对，不对！”昆扎摇头：“老大，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杨飞随手指了指一边蹲着喝酒的裁决团士兵，笑着问昆扎：“你看他，你觉得他在想什么计策？”
昆扎看了看那家伙，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裁决团制服，就连他喝的酒都显得很普通，茫然摇头。
“那你看看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杨飞问，随意喝了口酒。
昆扎仔仔细细研究，老大除了比那位士兵帅以外，还有种不可捉摸的气质，有点呼之欲出的感觉，但却怎么呼也呼不出来。
“别想了昆扎。”杨飞站起身，俯仰之间，仿佛天地山河尽在他胸中，气势磅礴。
这种气势让昆扎羡慕死了，他越发肯定杨飞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深意：“老大，求求你，快说吧。”
“我真的没有计策，只是想听人家说我好。”杨飞喷出口烟，抬头望了眼还算晴朗的天空，而后低头道：“昆扎，我有钱，所以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会来揣测我做事情的深意，而普通人绞尽脑汁做些有深意的事情，你也不屑一顾，哎……
是你让你自己以为我做事情高深莫测，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杨飞教导着这个睿智的小萝卜头，突然眼睛一亮：“啊哈！我想到一个好计策，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那帮笨蛋脑袋疼。”
昆扎完全不理解老大这样神叨叨的思路，他脑仁子疼了。
……
说实话，这一天挺无聊的，伊尔妲要杨飞来这里看看，无非是妇人之仁，想他多点同情心，真要比惨，更惨的杨飞都见过。
枯坐到中午，大师兄来还碗，这家伙还挺讲究的。
“你家师父吃过了？”杨飞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和他聊天。
“吃过了，你放心，欠你一碗粥，有朝一日十倍奉还。”大师兄道。
杨飞摆摆手：“不用你还，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住在城北的吧？来来回回跑，就为把碗还回来，足见你是个君子。”
大师兄看了看杨飞手里剩下的小半瓶黑朗姆，回道：“我是修道之人，必然是个君子，清心正德……”
“挺好笑的，不是说你好笑啊，我是说这世道。”杨飞将手里的酒递给大师兄：“你是君子，连一碗粥都喝不起，我不怎么君子，但活得挺美。”
大师兄可能很久很久没喝酒了，‘顿顿顿’几口就把瓶中酒喝光，惬意得很。
“大师兄，去城北吧，那里有几个重型器械制造工地，你去工作，一天混点食物总是可以的。”杨飞好言相劝。
“不去，早上说过了，我是修道之人，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工作的，好了，我走了，以后你有困难来城北找我。”大师兄将空酒瓶还给杨飞，很潇洒的一甩油腻长发，风轻云淡的走了。
怕不是个傻子？
杨飞扔了手里的空酒瓶。
跟那个披着伊尔妲送的白狐裘年轻女人搭讪：“小姐姐，你就这么站一天，累吗？”
年轻女人摇摇头，腼腆道：“杨老板，我不累，我喜欢看他工作。”
“快乐原来这么简单啊。”杨飞赞同，他自己穷的时候，守着一家小铺子，每天赚几十个银币也很快乐，现在有钱了，反而没那么快乐了。
不少人喝到一碗粥，心满意足回家了，路口还剩下几十人，这些应该都在等自己家人，有的裹着破棉毯，有的裹着旧棉衣，还有的穿着一袭白衣，脖子里面围着条大围巾，脸上戴着面纱，你看看，齐刘海，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齐刘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杨飞揉了揉眼睛。
她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眼睛好像会说话。
小比尔鼻青脸肿、像条死狗似的在她身边对老大苦笑。
阿贝儿？
杨飞快步过去，还有三五步距离的时候，就闻到她身上那种熟悉的香味了。
“你来了？”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去找我，我能不来吗？”
阿贝儿声音冷冷的，明显有点怨气。
杨飞赶紧解下他的披风给阿贝儿裹上：“你看，我这里挺忙的，不然我早去你那里了。”
想拉阿贝儿的手，姑娘直接避开了，迈着步子往学院路走。
裁决团几个士兵想去拦阻这陌生人，杨飞连连挥手：“走开走开，这是我老大，你们想死啊！”
小比尔几步跟上，轻声道：“老大，这博阿斯姑娘快把我们酒吧拆了。”
“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了。”杨飞挥手让小比尔也走，这么简单的事情，阿贝儿不管是骑乘黑龙来的还是怎么来的，以她的身份亲自来海盗酒吧找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昆扎还在那边和伊尔妲看吊机吊大木头呢，猛地看到杨飞和贝拉古札过来，拉了拉伊尔妲大衣衣袖让她看。
昆扎不熟悉也不认识女王陛下，可伊尔妲认识啊，赶紧迎上几步，就要行礼。
贝拉古札摆摆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冷哼道：“伊尔妲，你什么都不要了，就为了来这种穷地方陪他？”
伊尔妲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终究还是低声回了下：“是。”
贝拉古札看着忙碌的工人，貌似不经意的问身旁的男人：“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身体出了点小状况，不过没大碍。”
“去你家里谈。”贝拉古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