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又发泄了一顿,心情稍稍舒缓,拿着烟袋杆子挨个指着鼻子喝道:“都给我听清楚了,今天晚上,一个都不准睡。就是困死,眼睛也给我瞪到三更天!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听到了还围在这里干什么?嫌没把我气死是吧?赶紧滚蛋!”
这帮汉子如蒙大赦,顿时作鸟兽散。
张老头的人手白天搭台子,冰三丈这边供给吃食,虽然都觉得累得邪门,但以为昨晚的事儿,都以为是挨揍之后的后遗症,也就没多在意。干干活,吃吃饭,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三更时分,月至中天。
张老头拎着刀准时走出了帐篷,外面十几个大汉立马围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吧?”
“就等您吩咐了!”
“那就别废话,拔刀!”
紧接着就听到刀鞘轻轻摩擦刀身的声音,十几把钢刀出鞘。大汉们脱了上衣把脸蒙住,跟在张老头后面,一步步的向茅草屋潜行。
来到空地,一行人一字排开。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呼噜声,张老头摆了摆脑袋,低声喝道:“来四个人,进去先把那年轻掌柜的干掉。”
顿时有四个汉子狞笑着冲进了房间里。
张老头竖着耳朵仔细听,就等着那一声惨叫传出,就带着众人一起开杀。
可是左等没有,右等还没有,愣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面竟然仍旧是那平缓的呼噜声。
仿佛刚才拎着大刀冲进去的四个大汉都是幻觉,根本没半点反应。
张老头眉头紧锁,对旁边牵驴汉子喝道:“带几个人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心一点!”
那汉子一点头,大刀摆了下,立刻有四个汉子跟在后面,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茅草屋里。
而后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仍旧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张老头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不寻常的事儿他年轻时候也见过不少,可是这么诡异的事他连听也没听说过。
看看头顶上灰蒙蒙的月亮,猛然想起这里是白虎岗,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发毛。
然而事已至此发毛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回他不敢在分兵,带着剩下的六七个汉子,几乎就是背靠背的蹭进了茅草屋里。
脚尖儿刚踩到门槛,张老头就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暗叫不好,两个脚尖同时用力,整个人腾的一下就倒飞了出去。
顺着力道就地一滚,等站起来的时候,他才猛然觉得不对劲儿。
我身后的人呢?
六七个人,加上前面九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张老头瞬间头发丝炸了起来,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茅草屋里,冰三丈口中的呼噜声一停,无声大笑。
老鬼从后面飘了过来,道:“都仍到小溪里面去了,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看着就是那么鲜嫩可口,真得不能吃一个?”
冰三丈摇头:“还不到时候!留着他们还有点用处。”
“那。。。那个张老头呢?”
冰三丈忍不住笑道:“这可是个宝贝,我可是还指望他再接再厉呢!哈哈哈!”
老鬼摇摇头,说了句“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转身消失不见。
张老头猛然睁开了眼,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上似乎是跑着跑着累倒了。抬头看看四周,远远的还能看到道路拐角处的茅草屋,心里感到奇怪。
这压根也没跑多远,怎么就累倒了呢。
对了!我的人。。。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觉得手上摸到了一个人,再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下那十几个汉子,竟然一个不少的都泡在小溪里。
身上一丝不挂,脑袋枕着岸边,一人抱着一块石头,排成一大排,大嘴一张一合睡得正香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老头也有点搞不明白了,看看茅草屋的方向,隐约能看到有人在走来走去,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班子里面的人在吃饭。
暗镖还在车上,不能不回去啊。
看了看旁边一连串的屁股蛋子,张老头捂捂脸,看来是只能自己回去拿点衣服过来了。
离茅草屋老远,张老头就看到那年轻掌柜的远远打招呼。
“老爷子,您这是早起遛弯去了?怎么样啊?没顺手抓个野兔子啥的?”
张老头见冰三丈依旧热情洋溢,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不由自己也纳闷,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就是到处走走!”
勉强笑笑,走回班子里交代了几句,拎起一大包衣服,准备给手下人送过去。
有自己班子里的人问起,张老头也不敢说真话,只是叫这些真正会唱戏的人员好好练练嗓子,说过两天就要开唱了,不要砸了班子的名声。
“老爷子,您干嘛去啊!”冰三丈招呼道:“我家厨子今天弄得鲜鱼。来碗鱼汤暖暖胃啊?”
张老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转一圈,转一圈!”说完慌忙的走了。
冰三丈在后面笑得特别开心。董超薛霸都是满眼好奇,不知道掌柜的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
回到小溪边,将包裹扔到一边,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所有人都拖了上来,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有心想将他们叫起来,但想到那晚上的精力,顿时没了这想法,呆坐了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绝对会被眼下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一个老头坐在一群裸|睡男中间打瞌睡,看那群裸|男睡觉时候的幸福表情,再看看老头那种疲惫到了骨子里的劳累感,就算是思维纯洁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等张老头再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
转过头一看,那些混蛋还睡得没知没觉的。脑门这股火是再也压不住了,站起来挨个踹两脚,再甩几个嘴巴。
一顿大嘴巴子抽下来,这些汉子才捂着腮帮子,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