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在晚上时见到了姚熙,姚熙被打得非常惨,身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好在他本身就是御医,知道怎么保命,最终没有丢掉性命。
姚熙的妻子王氏坐在一旁抹泪,李臻握着姚熙的手,心中愤怒异常,已经不仅仅是狄仁杰的深仇了,还有他兄弟的仇恨,他要张氏兄弟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这时,姚熙慢慢睁开眼,勉强对李臻笑道:“臻哥,其实我还能挺住,但我怕他们指认你下毒,所以我就承担下来了。”
李臻心中感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早就知道,你比一般人坚强得多。”
“是啊!至少我比那死胖子能挺。”姚熙又微微笑道:“打他两下,他保证像杀猪一样叫喊了。”
李臻见他还能开玩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便笑道:“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大壮说不定会来看你。”
“他来了吗?”
李臻点了点头,姚熙叹息一声,“好多年没见到他了,时间过得好快。”
李臻让御医照顾姚熙,他给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连忙跟他来到外屋,王氏担心地问道:“李大哥,我夫君还要再吃官司吗?”
李臻笑道:“放心吧!这件事应该不了了之了,我兄弟会有人专门保护,不会再有事情,倒是弟妹你,我有点不放心,你最好带孩子住到我府中去,那里会有士兵严密保护。”
王氏眼中露出害怕之色,她点点头,“那我带孩子去找轻语姐。”
李臻先一步离开了皇城,直接去内卫军衙找到了张黎,由于武攸暨去长安接替了李臻的西京留守一职,张黎也顺理成章升为内卫将军,掌握五千内卫军,不过朝野普遍认为,张黎依然属于太平公主派系,这是因为张黎的妻子正是武攸暨最小的妹妹,是太平公主牵的线。
尽管如此,朝廷中还有一种‘敦煌系’的说法,就是指千骑营大将军李臻、内卫将军张黎以及张黎的父亲玉门道总管张庭,还有左卫中郎将李盘等等,不过这种说法认同度不高,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姚熙的情况怎么样了?”一见面,张黎便急不可耐地问李臻道。
“被打得很惨,不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李臻坐下喝了口茶,又道:“这是上官舍人救得及时,我听说再晚一会儿,武懿宗就要用火瓮刑逼姚熙指认我,那时他的性命就难保了。”
张黎点点头,“还是因为二张要置你于死地,你要当心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臻冷冷道:“我倒希望他们不要停止,让我好好和他们斗一斗,我与他们仇深似海,他们不死,这个结就解不开。”
张黎起身关了门,低声对李臻道:“我得到一个消息,武攸宁要被封为亲王了。”
张黎的妻子便是武攸宁的幼妹,张黎得到这个消息不足为奇,但李臻却明白这个消息背后的深意,他心中十分震惊,“消息可确切?”
“应该确切,连称号都拟好,好像是燕王。”
李臻半晌没有说话,他本来想和张黎谈一谈张氏兄弟之事,却没有想到张黎先告诉他这个消息,李臻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谓武氏亲王,目前只有两个,一个是魏王武承嗣,一个梁王武三思,武承嗣已经去世,现在只剩下武三思一人。
如果武攸宁被封为亲王,那就意味着他就被认定为武氏嫡系,就有资格继承皇位,看来武则天虽然不想让武三思继位,但还是希望把皇位传给武氏家族。
武攸宁曾出任相国三年,无论治国能力还是威望都要远远过武三思,看来当年武则天任命武攸宁为相,就已经在考虑让武攸宁继位的可能了。
这绝对是一个让武氏家族和李氏家族都难以入睡的消息,李臻一转念,既然张黎已经知道了,那么太平公主肯定也知道了,武三思或许还不知。
他想了想又问道:“武攸宁找过你了吗?”
张黎摇摇头,“他没有找我,不过我听幼娘说,攸宁似乎不太愿意接受,很犹豫,所以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打算晚点再告诉你。”
李臻也知道,武攸宁的野心远远比不上武三思,而且不愿意结私营党,在武承嗣派系中,他的威望已经远远过武承嗣,但他却不肯取代武承嗣,武承嗣死后他也不愿意接替武氏一系,导致武三思渐渐统一的武氏家族,只把武承嗣的几个儿子和武攸宁兄弟排除在外。
不过当太子、登皇位又是另一回事,武攸宁能顶住这个诱惑吗?李臻着实有点怀疑。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张黎笑问道。
李臻点点头,“我想了解一下张氏兄弟的情况,他们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怎么说呢?他们的权势说起来确实滔天,有时侯他们就是代表天子的意志。”
“不说这个,我是指皇权以外。”
张黎想了想道:“相国杨再思是他们在政事堂的代言人,另外兵部尚书宗楚客也是他们的人,左监门卫大将军武懿宗,羽林将军李楷固,洛阳令张昌期,刑部侍郎张同休,还有一些中低层官员,但都比不上以上几个人。”
“如果加上武三思呢?”
“如果加上武三思的实力,恐怕形势就不一样了,而且朝廷中间派居多,大家都不会轻易站队,都在观望局势,尤其现在狄相国去世,这个空出来的相位很多人都在盯,一旦二张和武三思联手,这个位子就难保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李臻便起身告辞,返回了自己家中。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李臻的妻儿是在下午,由五十名亲兵护卫返回福善坊的家里,李臻安排了近两百名亲卫住在自己府中,昼夜保护妻儿的安全,他知道二张不会善罢甘罢休,很可能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不仅是自己的妻儿,还有姚熙的妻子以及酒志的妻女都接了过来,好在李臻府邸占地颇大,空屋子很多,大家住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倒热闹了几分。
李臻刚回到家中,狄燕便告诉,李成器在外书房等候,李臻换了一件衣服,便快步来到了外书房。
房间里,李成器正坐在桌前喝茶,见李臻走进了,他连忙起身笑道:“打扰大将军休息了。”
“没关系,吃过晚饭没有,一起喝杯酒如何?”
李臻让丫鬟上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笑着给李成器倒了一杯酒,“今天殿下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是父亲担心将军出事,我们听说宫中有人下毒,而且和姚御医有关,父亲就立刻想到了将军,这应该是二张报复将军。”
说到这,李成器又低声道:“将军重伤张昌仪之事,我父亲也深感痛快。”
“张昌仪有那么嚣张吗?连相王也敢欺?”
“何止是嚣张,张昌仪说相王府门前的下马牌挡路,他令人将下马牌砸得粉碎,还把赶来制止他们得管家和门房打成重伤,尽管御史台弹劾张昌仪,但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屈辱啊!父亲也只能忍了。”
李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李成器道:“请回去转告令尊,多谢他的关心,宫中下毒之事已经解决了,圣上不再追究这件事,姚御医也被救出。”
“那就好,哎!明知是谁干的事,圣上却不追究,圣上的名声迟早会被二张毁掉,当年薛怀义虽然飞扬跋扈,也没有想二张这样直接干政,现在这两个混帐越来越嚣张了。”
李成器喝掉杯中之酒,他沉吟一下,又对李臻道:“其实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我父亲想托将军帮帮忙。”
李臻就知道李成器是有目的而来,便微微笑道:“殿下尽管直说,只要李臻能办到,一定会尽力。”
“是这样,令岳不幸去世,满朝悲痛,但朝廷还是得正常运转,目前张柬之出任中书令,接替了令岳的位子,其余五相姚崇、韦安石、杨再思、豆卢望钦、宗楚客都比较稳定,这样还得再补一相,我父亲想推荐太府卿桓彦范入相,补足七相之位,将军看这件事……”
目前政事堂六相中,张柬之和姚崇是狄仁杰提拔并推荐,而韦安石是庐陵王妃韦氏的族亲,坚决支持庐陵王,杨再思和宗楚客是二张的嫡系,豆卢望钦是武三思的人,所以相王李旦希望能借此机会安插进一相,为自己的利益代言。
李臻当然也明白,相王是希望自己和张柬之、姚崇谈一谈,让他们支持桓彦范入相。
“我明白了,我会全力去运作此事,不过武攸宁之事,令尊已经知道了吧!”
李成器一怔,“武攸宁有什么事?”
李臻也有点奇怪了,太平公主很清楚这件事,怎么李成器居然从未听说,难道是李旦隐瞒了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吧!
李臻便说道:“我是今天得到的一个消息,武攸宁有可能要被封为亲王了。”
李成器顿时大为震惊,他是皇族,当然更清楚这里面蕴藏的丰富信息,惊愕半晌,他又问道:“消息确切吗?”
“是张黎给我说的,应该确切。”
李成器有点坐不住了,起身道:“我立刻回去向父亲禀报这件事,桓彦范之事,还请将军多多帮忙。”
“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找张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