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江奕,楚婉总觉得他不似前世那番模样,而像她将死之际垄断朝纲,轻易掌人生死的权相。
楚婉盯着江奕,有片刻的怔神,须臾却是自嘲地笑了。
她在想什么呢,上辈子的江奕过的极苦。而此时的江奕尚未经历上一世的生死离别,还是那位眉眼带笑的温润公子,这不也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说什么胡话。”楚婉嗔了江奕一眼,“楚河心思不正,你动手处置他虽不合规矩,却也称不上残忍二字。”
毕竟楚河一开始没打算善待她,善待楚家。即便江奕和阿兄不动手,她恐怕也不会让他好过。
江奕攥住楚婉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动作温柔缱绻。他垂眸问道:“婉婉是当真这么觉得,还是为了安抚我才这么说?”
江奕的脸有些冰凉,楚婉微微蜷缩起指尖,眸子带笑地望他,“自是真心的。”
楚婉踮起脚尖,趁着江奕俯身的当口,唇瓣擦过他的耳畔,“似江奕哥哥这般眉清目秀的恶鬼可不常见呢。”
楚婉声音娇软,偏生带着一两分不正经的笑意,引得人心神荡漾。
江奕忽而就笑了,连带着一双凤眸弯起,瞧上去甚是开怀。可是下一秒江奕却止了笑,目光幽深地盯着楚婉,“今夜的婉婉倒不像我往常认识的婉婉了。”
楚婉听他这么说,心底一惊,面上却分毫不显,“人总是会变的,历经此事我如何保全初心?”
江奕盯着楚婉看了许久,楚婉也不知他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真的么?”江奕攥着楚婉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凝视着楚婉的眸中蕴着浅浅笑意,却让楚婉不敢与之对视。
楚婉错开视线,用劲收回自己的手,不冷不淡地看他,“不然江公子以为我是冒充的不成?”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若是因为此惹了婉婉不高兴,那我在此同婉婉赔不是。”见楚婉为此恼怒,江奕忙改了语气,笑着松开楚婉,与她行礼赔罪。
楚婉不想再讨论此事,她扭头看向躺在一边生死不知的楚河,“到底是楚家人,别弄死了。”
说完这句话,楚婉拾起落在地上的灯笼,照原路折回。
留在原地的江奕盯着楚婉渐行渐远的背影,掩在衣袖下的手悄然收紧。
“姑娘怎么脸色有些发白?”看到远远走来的楚婉,小青连忙迎了上去,展开斗篷替她披上,“莫不是风大冻着了?”
楚婉心底正乱着,当下也就胡乱一点头,拉着小青回去了。
回去后小青打来热水于楚婉洗漱,楚婉换了寝衣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鲛纱帐,有些出神。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告知身边人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可是这样毫无逻辑的疯话又有谁会肯信呢?若是一个弄不好,她这古怪的经历可能还会给楚家招致祸端。
楚婉叹了口气,扯过衾被遮住脸。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翌日清早,楚慕怀就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婉儿,婉儿,你起了吗,我有事要同你说。”
楚婉就算是熟睡着,经楚慕怀这么一闹腾也清醒过来了,更何况她本就想起了。
楚婉打起帘子,唤来小青替自己梳洗,让楚慕怀在外间等了一会。
片刻后楚婉收拾齐整,打起珠帘走出去,无奈看着坐不住的楚慕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阿兄这般着急就要见我?”
楚慕怀腾地站了起来,满脸的难耐与兴奋,这看的楚婉略一挑眉。
楚慕怀挥退左右伺候的人,小声说道:“昨夜我偷偷放走了那老婆子,派人跟在她后面,跟了一夜发现她今日一早去了宫家。”
“婉儿,有了这证据,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回来。”楚慕怀信心满满地说道。
楚婉喝了盏茶,静静地听楚慕怀说完,方才抬头看他,“阿兄,我觉得此事还需再等等。”
楚慕怀皱起眉,“这还等什么,人证都有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要让宫家的人付出代价。”
见楚慕怀心急的样子,楚婉摇了摇头,“阿兄近日可有去看望司空大人?”
楚慕怀不明就里,不知道好端端婉儿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还是如实说道:“昨日刚去看过他,瞧上去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楚婉眸子闪烁,缓缓勾唇笑道:“如今阿兄拿楚河去说事,论到底也不足以让宫家伤筋动骨,倒不如赌个大的。”
楚慕怀愣了愣,须臾回过神来,“婉儿你的意思是要借着徐家卷宗这事开罪宫家?”
楚婉沏了盏清茶,推至楚慕怀跟前,“阿兄说的极是,人证我们都有,如今就差个物证了。”
“物证?”
现今因为徐家卷宗这事,他已经自请免朝半月在家闭门思过,那份卷宗更是至今都没有下落,婉儿的意思莫不是要去寻找那份卷宗?
“阿兄可还记得那日在密室里,宫景胜逼问司空远的那些话?”楚婉微微含笑。
楚慕怀蹙起眉,“可若是这样,还得需问过司空远才能知道。”
“当日宫景胜百般逼迫,他都不肯说,现如今对了我们,肯定也是不愿说的。”
楚慕怀并不像想干逼迫人的那档子事,宫景胜是畜生,他可不是。
楚婉端起茶盏,吹散浮在茶面的茶沫,浅啜一口,“未必如此。”
楚慕怀若有所思地低头想了片刻。
午后的时候,小青过来找楚婉,说楚慕怀已经动身前往京郊,特意差她来同楚婉说一声。
楚婉神情微动,京郊,司空远就安置在那。
想了想,楚婉让小青叫来刘伯。
小青应声退下了,不一会就带着刘伯回来了。
“姑娘可是有话要吩咐?”刘伯笑容和蔼,与楚婉说话时也是矮了半个身子。
楚婉敬他,便命小青拿来绣墩,让他坐了,“我是想问刘伯,今日阿兄出门,身边带了多少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