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高博又来了。
高博的鸡窝头剃掉了,整了个清清爽爽的三七分,胡子刮得精光,穿了一套和马逸明非常接近的黑色西装,系了条领带,整个人文质彬彬,焕然一新。
高博说:“马逸明,我看你穿这个款式的西装蛮好看的。我也照着你的样子整了一套。怎么样?”
马逸明瞅了瞅说:“挺好。”
高博摸出马逸明给他的那包中华烟,自己叼上一支,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崭新锃亮的皮鞋露了出来。
马逸明说:“这鞋也是新买的?”
高博点点头:“是,和你脚上那双一模一样。bELLE,也不太贵,2800块。”
马逸明心说,还好今天老子没穿那双爱马仕出来,要不这货也会来一双。
马逸明说:“你是博士,怎么那么穷?”
高博说:“我还在做博士后研究,没毕业。每个月才3500块补贴。我确实比较穷。我平时抽烟抽红双喜,没有中华好。”高博弹弹烟灰,“周扒皮和我讲了,你是土豪,有的是钱,让我有需要就跟你要钱花。”
见马逸明神情不好看,高博解释道:“我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讲话比较直接,你不会介意吧?”
马逸明盯着高博摇头道:“我不介意,我只是想着你怎么教我赌钱不输的本事。”
高博吸了口烟:“我就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的。你数学成绩怎么样?”
马逸明回忆了一下:“我高考数学130分。”
“玩过奥数么?”
“没有。”
“读过普林斯顿概率论么?”
“没有。”
高博沉吟了片刻:“成绩太烂,底子太差,我教不了你。”
马逸明有些急了:“你拿了我5万块钱,然后告诉我你教不了我?”
高博一呆,然后说:“是周扒皮让我找你要钱的,你不能怪我。他说过我要摆脱贫困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才有机会。他说过,你很会搞钱。”
马逸明瞅了瞅办公室门口,压低了嗓子:“我们他妈的要去赌场执行任务,把钱输光了大家要喝西北风。我只会抢钱,可不会赌钱!”
“看得出来,你打架应该很厉害。”高博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可以去赌,我帮你看着就是。”
“我怎么赌,你怎么看?咹?”
“我这不是正找你商量吗?”高博想了想说,“你会21点吗?在赌场叫做黑杰克的?老虎机会吗?”
“会!不过我不怎么玩的。你会?”
高博说:“我和你差不多,很少赌,从来没去过赌场,在学校就和同学赢饭卡。不过,我玩黑杰克都是赢,在我们学院无敌的。大学是神圣的,同学们都安心做学问,极少有赌博的恶习。”
马逸明冷笑:“你怎么被周扒皮招募过来干活的?”
高博架着的二郎腿慢慢停止了抖动,吭哧了半晌含含糊糊地道:“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和一个派出所打交道,周扒皮刚好在场,听说我是个数学博士,然后我们进行了一番交流……”
马逸明直指高博的软肋:“你嫖娼了!”
高博脸一红:“你都知道啦?”
“废话!”马逸明盯着高博,“你当谁都能打着周浩的旗子从我这里拿钱的?”
高博轻咳了两声:“咳。那些警察讽刺打击我,他妈的鄙视知识分子,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刚好那天派出所的抓赌也抓了一群人。我就随口说知识的力量是无穷的,不能小看知识分子。赌博这种雕虫小技知识分子都不屑一顾。于是……”
高博舔舔嘴唇继续道:“于是周扒皮听见了,走过来问话,让我露一手。我把派出所所有的警察都赢了。周扒皮就保我出去了。”
明白了。这货是数学家,会算牌。难怪周浩保守地说‘绝对不会输’,没有提到赢钱。
马逸明说:“那你怎么算牌的?你教教我我不就完了?”
高博笑着摇摇头:“教不来的。你底子不行。”
马逸明怒道:“那你能行?你凭什么让我们去赌场不输?作弊么?那是找死啊。”
“不不,知识分子不作弊。”高博想了想说,“赌博这个是概率学的问题。你想知道自己的数学天分,我可以考你一下。那个,你知道‘三门概率’吗?”
马逸明摇头:“不懂。”
“那我简单跟你讲一下。”高博咳了两声,“一个房间有三个门,其中只有一个门里藏着一个美女,你打开的门如果能看到这个美女,就能和她共度春宵。于是,你挑了其中一个门。但是,我没有打开它。而是帮你打开另外一扇门,这个门是空的,没有美女。”
“现在我问你,剩下的两个门藏有美女的概率是多少?”
马逸明想了想说:“一半一半吧。50%。”
“对!你讲得对,你有二分之一的概率。”高博微笑起来,“现在问题来了,我给你一次机会,剩下的两个门,你要不要换一换?换掉你开始指认的门?”
马逸明说:“为什么要换?概率还是不变的嘛。还是50%。一半一半。”
高博露出古怪的笑容,微微摇头。
马逸明奇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高博缓缓道:“对,也不对!说你讲得对,因为你遵从常人的思维,从普通概率学派来解释的,没毛病。但是,我从叶贝斯学派的角度来告诉你,你换了门之后,会增加三分之二的机会找到那个美女。”
马逸明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讲什么意思。”
高博说:“是的。很多人不明白。三门概率这个理念在数学界是个有趣的话题。发起这个话题的是现代人类智商最高的一个女性,她叫玛丽莲。后人通过计算机模拟10万次,得出了和玛丽莲一模一样的答案。”
高博微笑:“这就是我玩黑杰克胜率很高的原因。数学家算牌和常人不一样。玩黑杰克,通常赌客们用的是高低算牌法,数学家不会用那种低档次的玩意儿。我只要看庄家发牌有几副,我就能基本测算出他的胜率。然后,我根据实际情况操作,把自己的胜率提高一到两个百分点去压制他。”
“所以,赢多少我不敢保证。但是持续玩下去我绝对不会输。嘿嘿。”
马逸明还在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高博和蔼地问:“你要学吗?”
马逸明连连摇头:“我都被你绕晕了,哪里学得来这个?”末了,马逸明想到一件事,“你他妈那么牛逼,为什么不早去赌场发财?”
高博说:“我还是个学生仔啊。每个月就那么点钱,没有赌本。再说,我胆小,一个人不敢去那种地方赌。就在学校和同学赢饭卡玩玩的。”高博认认真真地道,“我就是个做学问的。”
“做学问的还喜欢嫖娼?呸!”
高博脸又红了:“马逸明,我活到快30岁都没谈过女朋友。数院的女孩子本来就很少。我又没什么钱,长相一般又不会哄女孩子,我他妈的也憋得慌啊……”
马逸明对高博倒也有几分同情,这个书呆子恐怕也是个没有什么人生规划的。
马逸明说:“高博,你那么有学问,总是该想想自己的人生追求啊。”
高博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人生追求,我现在就是想着多搞几个女人。”
马逸明被高博吓得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