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辞职。”
方华满脸淡漠，眼中隐约闪烁的泪光没能逃过丁寻的眼睛。
他头一歪，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道：“方华，你坐。”
方华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
“你为啥要辞职？”
这个姑娘虽然性格爆燥，但是做起事情来心还是很细致的。
否则，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刺绣手艺。
“我……没有为啥，就是不想干了。”
“真的不想干了？”
丁寻抬了抬眼皮，冷冷地盯着她。
“是，真的不想干了。”
“方华，如果你是在和厂里的哪位同事置气，你可以说出来，咱们厂里有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奖是罚一定会处理得相对公平。”
“我没有和人置气。”
“既然没有和谁置气，那你为啥要辞职？”
两句话又被他绕回到重点。
“我想做和不想做是我的自由！”她赌气道。
“是吗？”
丁寻把椅子往后推了推。
目光犀利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孩儿。
为了让她早日明白事儿，他决定刹一刹她的气焰。
“我记得当初到职校去招工的时候，和你们是有签订劳务合同的吧？”
“合同？”
方华疑惑地看着丁寻。
“有啊，怎么了？”
“有签合同，那就不是你想干不想干的事儿了，得按厂里的规章制度来。”
“丁总你这是啥意思？”
丁寻眼神一眯。
这姑娘一直以来都用“您”字来称呼他。
就这一两分钟的时间，就改成了“你”。
“没有啥意思，既然有签合同，那就按照合同来办事儿。”
“丁总的意思是，合同不让我走，我就走不了咯？”
“对！”
“这不是霸王条款吗？”
“错！这是一种对契约精神的约束手段。”
“契约？我和厂里签了契约？”
“合同就是。”
方华总算是听懂了。
她还以为当初签的合同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为了进厂走个过场而已。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候卡自己一下。
那么，她如果真想辞职不干，还辞不了了？
幸好她只是赌气提辞职而已。
合同不让她走更好，免得要是没有人挽留，自己还就真离开这么好的厂了。
“方华，你要辞职也不是不可以，没有人能绑住谁，但是你得按照合同上写的提前一个月申请。”
“提前一个月申请？”
那谁还辞职呀？
说不定一个月后又不想辞了呢？
“对！”
“那……那我不辞了……”
方华的目光终于少了那股子张扬。
她慢慢地低下了头：“丁总，我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
“你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能动不动就随便提辞职，还有，好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
“还有呢？”
丁寻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没、没有了吧？”
“既然你今天来找我，一会儿要调纺织厂，一会儿又要辞职，那么我就和你好好谈谈。”
一听丁寻愿意和她谈。
方华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丁总，您要和我谈啥呀？”
丁寻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转过身看着她。
“方华，你是大姑娘了，对于个人感情的问题或许已经不再懵懂。”
“但是我要告诉你，无论任何人、任何感情，都不能凌驾于道德之上！”
方华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怎么会听不懂丁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即。
她的脸通红了起来。
两边脸颊热辣辣的发烫。
她先是怔了怔，很快又使自己强装镇定下来。
“丁总，您说的这个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是么？你会听不明白？”
丁寻把目光移向别处：“你听不明白，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
“方华，你是一个好姑娘，今后你会遇上最适合你的人。”
“无论是在相亲的路上，还是在自己谈恋爱的过程当中。”
“你都一定要记住一句话，没有道德的感情，那不叫感情。”
方华忍不住插嘴问道：“那……那叫啥？”
“叫啥？叫道德败坏，叫破坏人家庭！”
丁寻终于不再和她客气。
之所以之前那么久，他都对方华的疯狂示爱假装不知道。
就是因为，他觉得不能强硬地打击人姑娘家情窦初开的心，应该慢慢地引导她。
但现在看来，引导没有任何成效。
只会使这个姑娘想当然、越陷越深。
甚至近乎偏执地固守着，她内心所认为的那份爱情。
“丁总，我没有破坏谁的家庭！”
方华带着哭腔站了起来。
她边擦眼泪边走到丁寻身后。
“没有说你破坏谁的家庭，我只是提醒你，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迷失自己。”
“那多谢了！”
方华也没好气地说。
她低着头，鼓起勇气：“我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喜欢人有错嘛？”
丁寻朝前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转身看着她：“爱情不是蛮不讲理、更不是单方面的事儿！”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该自己偷偷喜欢？我应该告诉我喜欢的人？”
方华不知道怎么理解的，竟然满脸兴奋。
“啥？”
丁寻有一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
本是在劝说加略微警告，没想到竟然被她曲解成这样？
“丁总，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方华上前一步。
丁寻后退，她则前进。
直到他无路可走，后背靠在了书橱的玻璃门上。
他眼带怒意。
在这姑娘没有直接说出这句话之前。
他可以随意地劝解、开导她。
但是此时，他竟然紧张得有些怕了这个姑娘。
一时间内心冲慢怒气，舌头僵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方华则是笑了，笑得异常妩媚！
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姑娘。
“方华，你别胡说八道！”
“你……你快过去坐下！”
方华“扑哧”一声，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丁总，您害怕啥呀？今天厂里上上下下都在加班赶货，这会儿整个这栋办公楼都没有人。”
“那你为啥不去上班？”
这话问得方华一愣。
“我要是去上班，哪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向丁总表露心迹？”
丁寻明白了！
所谓的调去纺织厂当个小管理，是她进入他办公室的借口？
而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刚才那句话：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他不禁后脊背腾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方华，你再要这么胡闹你可以离开厂里！”
丁寻的脸色铁青了下来。
“我不离开，离开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方华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勾起的嘴角掩饰不住地隐藏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她突然张开双臂朝丁寻扑过去，丁寻退让不及，被她的双手死死地缠住。
“方华！你快放手！”
丁寻怒目相向，厉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