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飘下细雪,静谧空旷的房间内,才燃起不久的油灯爆出噼啪的声响。
谢邀眼神一利,背脊也陡然绷紧!
房间内还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谢邀脚步轻点,靴子落地的声音几乎接近无声,随着逐步逼近呼吸声传来的地方,谢邀手中御林军特制的配刀也悄悄拔起,露出的刀锋一角闪着冷寒的光。
半人高的木柜前,谢邀单手扣住柜门一把拉开!
堂前吹过的冷风骤然吹过谢邀的发梢,也露出柜中谢舒明惊恐又恍惚的眼睛。
他还是维持着将小手紧紧捂在嘴上的动作,若不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呼吸,他怕是都能直接憋死自己。
“你一直在这儿?”谢邀皱着眉看着这个便宜弟弟。
可谢舒明宛若听不见谢邀的问话,还是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谢邀,手也没放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着。
谢邀看了看身后周嬷嬷的尸体,又看了看谢舒明,知道他这是目睹了全程,被吓傻了。
这小孩儿以后不会真就变成个傻子了吧?!
谢邀双手穿过谢舒明的腋下,将人提了出来。
而谢舒明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就这么被谢邀提出那个逼仄的木柜。
可等到谢舒明眼角看见周嬷嬷那张死去后变的青白的面孔时,却一边捂着嘴,一边猛烈的挣扎起来。
七八岁的小孩,养的又好,这一身的牛劲儿让谢邀不得不费了一分力气才将突然发疯的谢舒明制服在怀里。
低头看着小男孩往日灵动红润的脸此时变的苍白又呆滞,谢邀也难得的发起两分善心。
“别怕了!没事了。”
或许是终于从一直冷漠无情的谢邀身上得到了些许温柔,又或是他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谢舒明陡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小手也不捂着了,手脚并用的死死扒住谢邀,整个人都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了她的身上。
“你下来!”
谢邀不适的挣了挣,她还并不适应跟别人离这么近,哪怕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亲弟弟。
“幺幺姐姐!呜呜呜~”
谢舒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个时候他还算聪明的没有叫二姐,不然谢邀保准把他丢下来。
小家伙估计是真的被吓的狠了,在谢邀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还一边打嗝。
谢邀也曾经历过这样的至暗时刻,此时倒是有几分共情谢舒明,不过她那时候可没像他现在这么孬。
当谢景琰大步匆匆的赶到屋内时,就看见了眼前这幅场景。
初雪降临的时刻,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微弱又摇曳的油灯。
谢舒明将脸死死埋入谢邀的怀里,小肩膀时不时伤心的抽动着。
谢邀脸上带着明显嫌弃的神情,但一只手还是轻轻搭在谢舒明单薄幼小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轻拍着。
似是感觉到来人了,谢邀捏住谢舒明鸵鸟似的后脖颈将人提出来,不肯让他再赖着她!
谢舒明不满的瘪瘪嘴,一双眼睛哭红的跟兔子眼睛没什么分别了,要知道这小祖宗一向以流血不流泪的狂言自榜,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很,此刻才有几分小孩子的乖觉样子。
谢景琰走上前,弯腰伸出大手,轻轻擦拭掉谢舒明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舒明今天很勇敢。”说着谢景琰将谢舒明小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谢景琰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这么了然的说着,却让谢舒明感到莫大的慰藉。
“大哥.她离去的方向好像是东门,她还把周嬷嬷的出府令牌拿走了。”谢舒明瓮声瓮气的开口。
诚如谢景琰所说,谢舒明作为将军府的小少爷,也确实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冷静勇敢的多,起码在如此惊惧的情况下还能记得为数不多的细节。
“好了,你姐姐和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好吗?”谢景琰拍拍小家伙的头。
等将谢舒明交给管家抱下去后,谢景琰才看向谢邀。
“我已经让人封锁了府内所有出入口,也在逐一排查各个院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白睬馨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好。”谢邀点点头,虽然她并不觉得真能抓住白睬馨。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很多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听说…你接下了东宫的布防事宜?”谢景琰试探的开口。
“对啊!”谢邀不解的看向他。
“若是你不愿意….”谢景琰看着谢邀。
他的意思很明显。
东宫是块烂豆腐,谁去都得惹身骚,若谢邀是被吴添威逼着去的,他完全可以帮谢邀换一个相对而言轻松的地方。
“不必了,我觉得挺好的。”谢邀摇摇头。
见谢邀坚持,谢景琰也不好再勉强。
看着地上周嬷嬷冰冷的尸体,谢景琰也忽觉有些感伤。
他们这几个人。无一不都是被周嬷嬷看着出生长大的,如今她惨被歹人所害,不为她报仇雪恨,简直愧对她的照拂之情。
还有母亲!
想起惊厥过度而昏迷过去的康秀郡主,谢景琰让人好生收敛了周嬷嬷的尸身后,立马就要转步去向正院。
可刚迈出一步,谢景琰还是转身看向了谢邀。
“你可想同我一齐前去?”
如今白睬馨这个结缔已消,若是有可能,他并非不想谢邀与康秀郡主母女二人重修于好。
但他也尊重谢邀的意思,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能理解并支持她。
“我?”谢邀眨了眨眼睛。
“还是算了吧,我怕她见了我这个逆女醒了都又得气昏过去。“谢邀笑着摇摇头。
谢景琰没说话,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谢邀,直叫把谢邀脸上自嘲的笑意看的淡了下去,才认真的开口道:“你很好!这么多年,你长成了比我想象中更好的样子,母亲一时不理解你没关系,大哥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快乐,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谢邀脸上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滞了滞,半晌后笑容里才多了几分真意:“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