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轻风捎带着街边的落叶吹过华丽的房檐。
角楼挂着薄而暧昧的轻纱,夜色混合着明亮如昼的灯光愈发显得靡靡。
舞台上穿着轻薄的姑娘们妩媚妖娆的扭动着腰肢,随着动作腰间悬挂的珠链也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
纤浓有度的曼妙身姿配上清凉的衣衫,这无疑是一场让人血脉喷张的盛宴。
“大王子殿下、请!”最好位置的看台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的男人正谄媚的向苏格里举起酒杯。
如今的局面赤北眼看就要和大夏联姻了,虽然人选暂时还未落定下来,但是圣上对赤北的态度百官已经算是有目共睹了。
不仅吩咐礼部按最高规格接待二位王子,还特意吩咐人要带着二位王子好好领略大夏风光。
毕竟是赤北最有望登基的大王子,所以今天也算男人专门攒的一个局,定了上京城中最有名的天香楼的席面来招待这位大王子殿下,促进促进感情。
倒不是他厚此薄彼,只是对比大王子还算给面子,这二王子虽然看着是个笑脸的,却很少出来应酬,特别是跟他们这些大夏的官员,更是私人聚会一概婉拒了。
“多礼了。” 苏格里懒懒的与他碰了下酒杯。
对比尖嘴男人的恭敬谄媚,苏格里就显得兴致缺缺极了。
这人请他来这号称大夏拥有最美姑娘的天香楼来喝酒,却让他见到的都是一些庸脂俗粉!
甚至都还没有皇宫里的那两位公主长得带劲。
苏格里想起当日赛马场上五公主陆菱歌的一袭红裙,不由得周身发热起来。
美丽又深受宠爱的小公主,我一定会将你带我的王廷,让你心甘情愿匍匐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王后!
苏格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叮!叮!叮!”
一阵清脆又悦耳的铃铛声响起,让底下气氛正浓的众人疑惑的抬起头。
此时原本烛火正明的舞台中央漆黑一片,正当那脾气不好的宾客即将开口骂人的时候,一束幽光洒落下来,随着而来的还有点点晶莹的飘雪。
“下雪了?” 有人惊异的拿手接住了雪花。
“北方有佳人~”
粗嘎低沉的嗓音陡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的同时又忍不住被厚重的歌声所吸引。
“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此时一道身着白裙的女子缓缓从高处的阁楼处现身。
她穿的很少,甚至只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可是没人觉得她艳俗下流,只会觉得天下间竟会有这样的尤物。
乌黑如墨瀑的发丝没有丝毫装饰,只有一根玉色的发簪轻挽,却胜旁人满头珠翠。
柳眉锋利,眼波妩媚。
嫣红似血的饱满朱唇轻勾,便能勾去众人所有的魂,通身的肌肤像是玉一样雪白晶莹,仿佛是雪做的人儿一般。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周身那种似妖非仙的气质。
像是混杂了这世间最纯净的白与黑,像是在糜烂欲望中开出的莲花,妖冶又纯洁。
女子伸脚踩在栏杆上,每走一步脚腕上的金铃就会颤动着轻响,这让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众人的心尖上。
随着动听的铃声轻摇,女子从阁楼上一跃而下,几乎将所有人的心脏骤然提起。
可下一刻,那女子却蓦然消失在原地,只留空气中丝丝残留的冷香,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是谁?是新来的花魁吗?”
“管事的呢?出来回话啊!”
“老鸨!本公子出价黄金百两,再请那位姑娘出来露一面!” 穿着锦袍的瘦高男子大吼。
“我出千两!!” 另一个声音跟着喊道。
“滚蛋!我出万两!”
“妈的!你敢和我抢?!”
女子不过才露了一面,底下的人就像是着魔了一般,如今竟然为了她大打出手起来!
场上的情况混乱不堪,原本糜醉的销金窟顿时变成大型混战现场。
看台之上,苏格里手中的酒杯早就因为怔愣而滚落到不知名的角落。
他浑浊的眼中此刻全然被惊为天人的惊艳和痴迷所占据。
“找!找!”
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
其余人也如同大梦初醒般,纷纷就要下楼寻找转瞬即逝的芳踪。
“是在找我吗?” 空灵悦耳的声音忽的响起。
女子还是那一袭白裙,姿态闲适的倚坐在大开的窗檐上。
轻薄的衣衫轻拢,一只白的晶莹的修长美腿垂在窗外,还时不时的轻荡着。
风吹过她的发丝,勾勒出暧昧的弧度。
她歪着头看着苏格里几人,美的惊人的脸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笑。
“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被惊艳的不轻的苏格里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而女子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形状美好的柔夷轻招。
“你来….”
宛若阿鼻地狱里最蛊惑人心妖精的轻喃,苏格里痴痴的听从女子的话,直直的向着她走去。
第二日
“你听说了吗?天香楼出了个新花魁!听说美若天仙,不似凡人呢!”
“多美啊?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有人不屑的开口,这些年天香楼每出一个花魁都是这么吹嘘的,他都听腻了!
不过他也没那么多钱能去天香楼听曲儿,所以一直以来也不知真假。
“我骗你做什么!听说那个新花魁长的肌肤胜雪、倾国倾城!”
“就连赤北来的大王子都被她迷住了,直接豪掷万金为她赎身,还将她认作了义妹,要带她回赤北呢!”
“啊?义妹?那她岂不是就变成公主之尊了!”男人惊诧道。
一夜之间就从妓院的清倌儿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金凤凰,这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不过这大王子看上就看上了呗,直接买回去当个玩儿意儿不就行了!何必还得认什么义妹呢!” 男人有些不解,他一向很是瞧不起妓子的,哪怕是清倌儿,未来也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唾的东西。
“哈哈哈哈!也许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引得大王子都折服了呢。” 同行的人暧昧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也对!算那婊子上辈子有运道了。” 二人谈笑着走远。
坐在轿子里的女子,绝美的容颜上此刻挂满了怨毒的神色,让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有了一丝丝崩坏。
“此等人的话也能扰乱你的心?” 空气中冷漠刻板的话语传来,这才让她脸上的神情收敛了些。
“若你还不能控制住,那就别再谈什么复仇了,就该趁早死在那个林子里。”
如若他有实体,那么他的脸上此刻已经写满了厌弃。
自他诞生,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费尽千般心机才压制住了祂的清醒,又花了大劲儿才让这个谢邀重返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看着能改写天运,却又被眼前的女子一手全部摧毁!
她可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女主角!美丽、娇弱、能征服每一个男人的心,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绝世医术!
但脱离了祂的帮助,不过是区区的一点小挫折就能让她大乱了心智!
这让祂不得不又花了不少本源之力才改写了她的容貌!
若不是不能换人!祂早就将她!
空气微微扭曲了一瞬,但随后又极快的平和下来。
眼下,既然明面上的气运已经没办法了,那么只能动用那个办法了!
自从上次的秋名山刺杀事件后,他动用了大部分力量为这个蠢货造势!可她没把握住不说,竟然还被人抓住了端倪!
才落得被人唾弃的境地,就连他也颇受影响,封闭祂的力量也因此受损,让祂清醒了片刻,还让他失去了对谢邀的控制权!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碎片破碎后,可是他花了巨大的精力才将另一个谢邀送过来!
如今她变的不再可控,而那个世界的谢邀又是那样一个日天日地的性子!再想借着她威胁牵制祂的办法怕是不好用了。
如今!他的力量所剩不多!
若这个蠢货再不能变的聪明起来,那么他们迟早一起湮灭!
看不到实体,但空气中怒其不争的厌恶视线宛如刀子一般凌迟着白睬馨的身体,让她害怕的不禁轻颤着。
直到片刻后,那股压迫的不可名状消失后,白睬馨才敢抬手擦拭着鬓角处滴落的汗珠。
当日的月夜树林中,她本来已经心生绝望,觉得自己就要零落成泥的时候,仙人赶来救了她,还替她摘了那两个狂徒的脑袋!
她当时心底觉得痛快极了!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女、本就命不该绝!
可逐渐的,她也察觉到仙人对自己的不耐和厌烦。
后来更是不顾她的不愿,强行改变了她的容貌!
白睬馨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享受惯了他人爱慕的眼光,听见仙人说这张脸不能再用了的时候,她还以为要自毁容貌,便强烈拒绝了!
若让她没了美丽的容颜,那么她情愿去死!
可仙人竟听也不听的她话,强行让她昏睡过去,等她被脸上的剧痛惊醒,发现脸还完好无损,可就是已经换了张脸!
虽然这张脸更美更诱人,她也很满意!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拥有这张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就是每到月圆时刻的夜晚,她的整张脸就会经历被凌迟剥皮一般的剧痛,痛到恨不得让她将自己的头都砍下来!
她曾哭着去问仙人为何要如此对她,却只得到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的回答。
她恨这个代价!她也恨让她遭遇这一切的人!
如今她涅盘归来,就是要将过往让她遭受过委屈愤恨的人也付出代价!
白睬馨诱惑的美眸微眯,素手掀开平稳轿帘,对着外侧苏格里专门派给她的侍卫低声嘱咐了两句。
片刻后,帘子被放下,一行人继续向着使馆进发。
*
“爹!今日怎么有鸡腿吃啊!” 长的胖墩墩的小男孩抓着油乎乎的鸡大腿边吃边开口,看的一旁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止不住悄摸着吞咽着口水。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话这么多!” 男人不耐烦的开口。
细看此人正是在街上与同班谈论天香楼新花魁二人的其中一个。
他没什么本事,父亲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死后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的货郎。
可后来他被朋友带着染上了赌瘾,将家底输了个干净,就连家里祖传的货郎担都卖了出去。
所以家里现在一贫如洗,家里面妻子和一儿一女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就他自己穿的还算体面。
“来!香香、这个鸡翅膀给你吃!” 男人却难得的将自己碗里的鸡翅膀夹到面前只有一碗清粥的小女儿碗里。
小女儿看着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的鸡翅膀,鸡翅膀其实没什么肉,但也不是她能吃的。
她们家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就算有鸡吃,鸡腿是父亲和哥哥的,就算是鸡的边角料,也得他们吃完了她和娘才能吃。
而父亲和哥哥的食量很大,更多时候哥哥已经全部都吃干净了,她只能偷偷拣些骨头来舔舔解馋。
“我..真的是给我的吗?父亲?” 小女孩瘦到眼睛大大的,孺慕的看着自家难得温情的父亲。
看着小女儿的眼神,男人却眼神发虚的避开了她的视线:“让你吃就吃!吃饱了为父就送你去天香楼。”
“啪嗒!”一旁的妻子手中的木筷掉落在桌子上。
“干什么呢!” 男人不悦的骂骂咧咧。
“你要送香香去哪儿?” 妻子满脸泪水的站起身来。
“你将她卖给天香楼了?”
听见妻子的质问,男人有一瞬的心虚,可随后有理直气壮的开口:“她是我种!我想卖就卖!轮的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来说三道四?”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女子扑上去厮打着丈夫的衣襟。
小女儿才六岁,还什么都不懂,若是被被卖到那种腌臢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男人嘴上最是厌恶妓子,可为了几两碎银,转眼就能将自己的小女儿买入青楼,何其可笑!
“你以为我想吗?!” 男人推开神情崩溃的妻子。
他昨日又在赌场输了不少银子,还欠了庄家不少银子。
若不把香香卖了,得些银子来还债,明日赌坊的人就要来砍去他的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