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温灼不是姨母信任的人吗?而且他隐隐觉得温灼和悦宁小师父似乎很要好,为什么小师父要让自己防备他呢?
他当然也问了,只是当时小师父却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你现在暂时可以信任他,但他身边的人和他本身并不一样。”
慕容铎一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只是他这人虽然说不上来多聪明,但却有个难得的优点:他听得进劝。
或许是脑袋对于任何事情都单线且直白,他意外的有着超越常人的野性直觉。这种看起来好像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总是会在生活里替他规避掉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傻人有傻福吧。
其实第一次见悦宁,慕容铎就没由来得觉得她似乎对自己无害,而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包容,明明初见时,他们连一句完整的交谈也没有,可这种安全感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自从来到在这个世界他除了悦宁,迄今为止没有在任何人那里感受到过这种安全感……
所以,受到自己直觉的强烈指引,慕容铎与悦宁来往没多久就主动拜了她当师父。
起初少年还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而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却真的被这个小师父的通透和智谋给降服了。
这种安定和契合不是爱情,不是师徒情,不是友情等任何一种情感的结果,仿佛她就注定是要出现在他身边一样……
嘻嘻,他和小师父有缘,和自己的小师姐霜儿也肯定是天赐良缘……
想到未来的媳妇儿,慕容铎终于笑了,也不知道他离开了这么久,霜儿会不会想他。
“六皇子雅兴呀,母妃刚过世不久竟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慕容铎踉跄一步,他急急回头就看见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太监古灵精怪地看着他。
慕容铎眼神一厉,呵斥道:
“大胆!谁让你不禀报就闯进来的?”
悦宁挤了挤眼睛,暗示:“巴啦啦能量,铎子,是我。”
慕容铎卧槽一声,惊喜地一蹦三尺高:“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悦宁捂住某个兴奋小屁孩的嘴,把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铎子,我是来帮你的,不过你不许把现在见到我的事儿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小霜也不可以!”
慕容铎疑惑问道:“为毛?”
悦宁伸指弹了下他的大脑门:“师父会害你不成,让你不说就不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笑话,要是这事儿传到绯刃他们耳里,算算时间,就知道自己几息之内就能从山间来到京城,这不得把自己当成妖怪了呀。
慕容铎委屈地哦了一声:“哦,小师父,你也知道的,钟妃她又不是我亲妈,我真伤心不起来嘛。”
悦宁也对男主这个实心眼又好吓唬的傻小子感到无奈。记得当时自己就吓唬了他一下,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把他是穿越来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悦宁那个气的呀!这特么是能随便往外说的事儿吗?万一自己居心不良怎么办?这小子怎么一点子心眼也没有呢?她真怀疑他怎么当上千古一帝的。当即就警告他,不许再把这事儿往外说。
不过她并不知道,男主对她的信任是不同寻常的,也不知道慕容铎根本不会告诉别人这个秘密。
悦宁板起脸:“在这里,不伤心你也得给我装出几分看着真情实感的伤感来,如果你太反常,皇后那只狠毒的老狐狸会对你生疑心的。
她是什么人?你现在还没有看出端倪来吗?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舍弃,转而抬举你。所以,你觉得如果你威胁到她,她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记住你现在要隐忍,以取得她的信任。”
慕容铎瞥了一眼他的小师傅,问:“那我能不苦大仇深的吗?我真演不了那种性格。”
悦宁无语:“这我管不了,随便你怎么做,但只要让她觉得你是一个好控制的傀儡,你就是安全的。”
慕容铎嘻嘻一笑,“小师父,我觉得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做傀儡,我根本就不用演的,被皇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不也挺滋润的,没有权利又怎么样呢,我要那个东西也没什么用。”
闻言,悦宁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片刻的同情。
自己曾经何尝不是与他一样,所求不多,只是却不得不被时间的车轮碾过,被世事的无常裹挟,不得不去争夺。
巨大转变会带来令人艳羡的浴火重生,可这其中所经历的蚀骨焚烧的痛又怎么去明说呢?
只是不知道未来那个站在高处的帝王回忆起今天少年心性使然所说的话,是怀念多一点还是自嘲多一点……
弹了少年脑袋一下,悦宁站起身道:“我走了。好好苟住自己的小命,别轻易挂了。还有,有事儿就在心里默默祈祷,说不定我会来救你哦。”
慕容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即使天上的厚重的云遮住了太阳,阴沉的天气也挡不住小少年在陌生环境里见到熟人的灿烂欣喜。
……
户部侍郎王仪府邸
天色暗沉,戌时三刻,一身蓝紫官袍的年轻男子还在案前俯首,一窈窕女子,梳着妇人发髻款款走来。
她手执一盏青灯,臂腕间搭这一匹材质柔软的青色衣料。直至到近处,她的夫君似乎还全身心投入在书案的折子上,并没有发现自己,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舒服的牵动衣襟,将手指伸进领子里挠痒,只好轻咳一声,提醒他。
“夫君,这么晚了,还是先把朝服换了吧。”见男子不为所动,她只好换了个说法。
“你明日还要上朝,这朝服穿久了,皱皱巴巴的,面见君王难免有失体统,不如脱下来,让妾为你熨熨平吧。”
闻言,男子这才停笔,脱衣,任由这个体贴的新婚妻子为自己细致地换上衣物。正待要再回身伏案,想了想还是客气地将朝服递给她,躬身道谢。
女子见丈夫对待自己如此相敬如宾,有些黯然神伤,但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几句让他注意休息,就退下了
女子出了门,便有丫鬟提着提着灯笼过来,拿了夫人手里的物什,送她回房。
一小厮忽然急匆匆地来报,女子停下脚步,叫住他,说:
“大人在书房向来不喜人打扰,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便是,明日待老爷下朝我再替你转告,若是当真事情紧急,我现在就替你去回。”
旁边的小丫鬟听了夫人的话暗自叹气,夫人痴心一片,来书房的理由换了有一百零八个,无非就是想多和老爷说说话罢了,为什么老爷像跟木头一样,总视而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