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看维克托那半死不活的矫情样儿,掏出手机:
“没有牛奶啊?来,我转钱给你,楼下隔壁便利店给我买。”
维克托哼了一声,生气叉腰:“啧!有有有!一天天的,真是!
我一个调酒师不但沦落到酒馆给人打工的地步,现在连调酒的活都干不了,居然还要给人当跑腿小弟了!真是上天不公啊。”
调侃完,一边大声长叹,一边下楼了。
悦宁被他那死样子逗笑,继续上楼,走到性感女人身边,径直坐下,托着脑袋看她的深V领子和Linda胸前被挤出来的深深的沟壑:
“Linda,大晚上的,你不休息啊?穿这么紧身的衣服多难受啊,嚯!还做了发型呢。”
Linda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半趴在桌子上。
女人一个人的时候有种寂寞凄凉的紧张感,现在身边多了个悦宁,整个人倒自在放松了许多。
“悦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被那根又老又丑的都腌入味的烂黄瓜包养了,白天助理的工作不用做,天天就是逛街睡觉,我闲得很,反正是他的钱,我美容,spa,激光,推拿……换着法儿做,我可不行疼,反而看他肉疼我心里才舒服。”
悦宁皱眉,神情严肃:“你让他得手了?”
Linda不置可否,神情轻蔑地灌了口酒:
“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早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了。”
一杯酒下肚,就被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啪嗒一声响后,Linda的表情也变得阴鸷,此刻她的眼睛半眯着,因为不去控制表情,眼皮被牵拉着,一阵阵抽搐,她现在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毒蛇。
Linda的颓丧一扫而尽,表情扭曲,声音急切地问悦宁:
“悦宁,到底还要等多久?!我们为什么不快点动手?
让他快活一天,我就难受憋闷一天,你知道他抱着我,发出那种愉悦又淫荡的笑容的时候,我想干什么吗?
我恨不得用枕头闷死他!用剪刀插在他的气管上!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喂狗!”
Linda吼着吼着,越来越崩溃,已经双手捂着脑袋呜呜地哭起来。
维克托这时候端着两杯奶昔走过来,静静看了Linda一眼,眼里的心疼化成闪烁的泪光,他把奶昔放下就不发一语地下楼了。
悦宁拿起桌上的奶昔,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没有说什么安慰是话,只是静静地等Linda哭够了,才拿一张旁边叠好的餐巾纸,擦擦嘴,告诉Linda:
“不急,很快,很快了。”
随后又再次严肃地问她:
“我告诉过你该怎么做的,你和我的目标一致,我自然不会害你,可是你为什么甘愿?你不是恨他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会让自己憎恶的事情,你这么做,心里不会更难受吗?”
Linda再次流泪了,只是这次她流泪时她是笑着的。
“谢谢你,悦宁,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这么不自爱,可你是唯一一个问我开不开心的,如果我的母亲当年也和你一样关心我想什么,我想我根本不会走到今天。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Linda又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悦宁为她的遭遇惋惜,但也不能认同她。环境能影响人,不错,而且是深入骨髓的影响,可是悦宁始终坚信,人的主观意识可以不让境遇变得更糟。
无论如何不应该,也绝不能抛弃掉底线。
不是抛弃掉底线会被人指责,而是……如果连坚守的底线都抛弃了,人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没有期盼和希望,人的精神就会渐渐从麻木走向灭亡,精神灭亡,躯体消散也是迟早的事。
Linda原名关雪亭,出身普通小康家庭,母亲是小学语文老师,父亲是机械制造厂的老板,无忧无虑地长大,和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上学,毕业,工作。
长相清纯,又初入职场,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跟着组长去考察的时候遇见了成熟稳重的吴光。
利用年龄和阅历的优势,吴光这个在同龄人面前一无是处的废物,却很容易就俘获了关雪亭一颗少女的心。
对于没有社会经历的小姑娘来说,一个老男人即便什么都没有,光是年龄和时间给他积累的多于毛头小子的那一丁点儿沉淀就已经算是优势了。
老油条比起小年轻,最会的就是懂得不惹女孩生气,而且他们有更多的资金和耐心去哄骗猎物。
某些中年油腻男可不仅仅是饭桌上捧着大肚子吹嘘自己光荣事迹的油物,离开攀比的场合,他们会,也比谁都懂得怎么让自己看起来老实巴交。
过于老道的伪装,别说是小姑娘了,他们甚至连自己都能骗过去,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或许还时常以老实人调侃自居。
和其他任何一个小情人不一样,关雪亭是唯一一个不图吴光的钱,真正爱上他的小女孩。
单纯的女孩以为她遇见了温柔多金是王子,在吴光的欺骗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吴光那里,别说是爱人了,连小三都算不上,小五小六可能还够呛。
毕竟,谁能想到在女孩面前喜欢装憨憨老好人的男人背地里有多滑头呢?
悲剧总是在过度安逸里接踵而来,很快关雪亭怀孕,她满怀欣喜地告诉她心爱的男人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男人就变了脸。
“什么?!你想生下这个孽种?!!”
关雪亭不可置信,他们相爱的结晶,怎么是……孽种呢?
“他是你的孩子呀?我们有了孩子你不开心吗?”
一把将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推开,关雪亭被推倒在地上,神情惊愕,以为自己做噩梦了,这个她最温柔的爱人,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在看地上扭曲爬行的蛆虫一样厌恶。
“我的孩子?我的措施做的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有孩子?!”
“吴光,你忘了,好几次你回来的时候都没……”
“住嘴!贱人还敢狡辩!分明是你自己不检点,也不知道瞒着我和哪个男人鬼混造出来的种,怎么?还想让我当接盘侠呢?!我告诉你,你,关雪亭就别想了!做梦去吧!”
他似乎是在用他鄙视的眼神骂她,可关雪亭当时还太小,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就变了,还这样色厉内荏地对她说出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栽赃之言。
为什么?
很多年后,在被无数血和泪洗礼后,又再一次次堕落到尘埃里之后,她才看透了这些男人,她才明白曾经那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有多可笑。
悦宁注意到关雪亭手边没动的奶昔,她的杯子上有个笑脸图案,自己手上的,却只是个普通的玻璃杯……
维克托那小子挺区别对待的嘛……
悦宁觉得有必要小小提醒一下这个伤感的女人:
“关雪亭,抬头可见,夜空星斗小如萤火,低头可见,农家石磨千斤难移。
如果你太累,不想抬头看星星了,就低头看看脚下,看看你的周围,不要让过去那些记忆和伤痛一直折磨着你,你还活着,就代表这个世界还有人在拼尽全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