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派万劫台
台下聚集着一众弟子,无一不怒目而视着台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便是狼狈跪地的修官,女人是他原配妻子。
披着周策皮囊的桑殇负手而立,亲眼见证这修官被这些代表权利的长老训斥。
台下,周婧雪凑到周策身边,眼睛瞟到男人手上的金色戒指,她意外得知了这戒指的不同凡响,自然要趁机和周策这样低调的皇族攀上关系。
突然挤开站在周策身后的诸葛康年,周婧雪搂住周策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师弟,昨日你见到朋友了吗?虽然他没有弟子令,但是既然他说是你的朋友,那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他的。”
诸葛康年没有防备,被挤得后退一步,看了眼挤到他面前的女人,深吸一口气,故意拂袖,在被女人碰到的地方掸掸灰,才默默退后到队伍的最后面躲清净。
周策,或者说桑殇,低头盯着周婧雪攀附自己胳膊的双手,感受到她若有若无蹭在他胳膊上的胸,眼里迅速闪过一抹谑笑,勾了勾嘴角,桑殇没有抽开手臂,而是当众勾起周婧雪的下巴,凑近她,笑容诡秘且挑逗:
“哦?”
唇若有若无靠近女人的脸颊,两人在满满当当人挤人的场合太过暧昧,看起来上不得台面,桑殇已经能听到周围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了,可他不在乎。
他用得着考虑这个女人的清誉吗?不要太可笑了。
周婧雪没想到周策如此不含蓄,当下便羞红了一张脸。
怕被人议论,只能娇羞地拂开男人钳制住自己下巴的手,娇嗔一句:
“师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台上还有很多长辈。”
桑殇心里冷笑,当真放开周婧雪,拂了拂衣袖,站远了,依旧把视线投向台上。
周婧雪又傻眼了,周策到底什么意思呀?说不理就不理她了?不甘心被这般忽冷忽热的对待,周婧雪又凑上去,顺着桑殇视线落到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虽然一把年纪,现在又狼狈不堪,但是她似乎保养的很好,皮肤雪白细腻。
周婧雪不爽嘲讽道:
“啧,没想到我崆峒派竟然出了修官这么个败类,还有,这个女人半人半妖的,竟然怂恿修官做出那些猪狗不如的事,简直蛇蝎心肠如此毒妇,死有余辜,师弟,你说对不对?”
桑殇终于撇撇嘴角,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比谁都清楚,修官的夫人不过是被修官那个老畜生拉来陪葬的牺牲品而已。
若要强行给她加上罪孽,最多也只能说他善妒,说她为人苛刻,这样的人或许能引来唾骂,但却罪不至死。
这位纵容下人苛待自己的夫人,桑殇无感,他只恨那个真真实实把鞭子抽到他身上的低贱奴仆,也恨让他悲惨半生的罪魁祸首修官。
现在修官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桑殇却没料到,这个男人卑鄙到临死还要拉着自己的妻子垫背。
桑殇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修官是卑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他把别人拉下水,对他自己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证明有人比卑劣的他更卑劣吗?
呵!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死命挣扎,实在可笑。
桑殇一笑,周婧雪便觉得男人是喜欢她这般犀利的评论。
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周婧雪更加毫无顾忌地大谈特谈对黑恶势力的唾弃:
“师弟啊,那种会蛊惑男人的妖妇天性放荡,这些人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看她一把年纪了还皮肤这么水嫩,一看就是男人给惯的,我看呐,真该让她生个十几二十个孩子,看这个女人还有没有那个恶毒的心思作妖!”
桑殇:?
桑殇瞥了一眼周婧雪,没说什么,只是语气有些琢磨不定,他凑到周婧雪耳边,魅惑道:
“师姐,你的见解很……特别呢。”
周婧雪的嘴角刚刚翘起,桑殇便话锋一转,学着女人刚才的样子对她评头论足,毒舌又极尽嘲讽和羞辱:
“是呀,她哪能和你比呢?师弟我最欣赏的就是师姐这般风骚放荡的女子了,床上叫人回味无穷,床下也要随时随地撩人心弦。
师姐放心,那个老女人看起来绝对没你厉害,你一个抵她十个,师姐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师弟觉得,论下流风骚,师姐无出其右……”
桑殇见女人气得从脖子到脸都绿了,立刻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周婧雪,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串恶趣味的嘲笑。
桑殇不知道在嘲笑谁,嘲笑周婧雪,也像是嘲笑他自己。
他这样恶劣的人,欺男霸女,坑害朋友,猪狗不如,衣冠禽兽!他就只配和周婧雪,修官这样的臭鱼烂虾烂在一起……
耳边又响起那个神秘的声音:
「现在你满意了吧,得到了周策的身体,权利和财富便是你囊中之物,你那个畜生不如的爹,还有心怀叵测的后娘也被架在台上,遭万人唾骂,他们很快就会死在万劫台的雷刑之下,现在又有如此尤物佳人争抢着要投怀送抱,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既然什么都有了,便要尽心尽力地为我做事,记得要去杀了那个叫悦宁的女人,她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桑殇走每一步都踏的极其沉稳:
“当然。”
出了崆峒派,桑殇停在原地,忽然不知道他该去哪儿……
他唯一想去的地方,唯一想见的人却不能见,因为他身体的恶魔想要宁宁的命。
不远处突然横生出强大的魔气,寄生在周策身体里的神秘人的声音颤抖:
「快跑!」
桑殇却站着不动,他不知道来临的是什么,但是能让这个恶魔如此恐惧,想必来人对它有致命威胁。
致命。
桑殇笑了,只觉得浑身舒畅,身为凡人,他寻求多年也没有找到能摆脱恶魔束缚的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玉石俱焚。
「桑殇,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跑?!!快跑!不跑我们都得死!」
桑殇朝向来时客栈的方向,他还没见宁宁最后一面……
闭上眼,男人依旧笑着:“那就死吧。”
恐怖的魔气从远处直扑而来,笼罩住桑殇,邪气立刻从他的身体里逃窜出来。
两条跟随者魔气而来的身影立刻追上。
在桑殇即将化为灰烬的一刹那,炙热的黑色火焰包裹住了他,明明是可以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烈火,这炽热却全不是对着他的,魔气被击退。
铺天盖地的黑色散开。
桑殇看见了对面阴鸷的人,或者说对面的是个魔,强大的魔,而护在他身前的单薄身影是他仅剩的唯一执念……
“宁宁!”
灰败的眼里迸射出惊人的亮光,桑殇从身后一把将悦宁搂在怀里,脑袋埋在她发丝里,狠狠汲取这让他刻骨铭心的熟悉味道,男人几乎要落泪。
他只是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活明白的凡人,不懂,也不想懂这些大人物为什么么要争抢什么劳什子的魔神碎片。
可他却清醒地知道,作为桑殇,他注定无法存在太久。
就像那些被他轻而易举杀掉的碎片一样,他也会被别人杀掉,甚至他万分确定,即便是宁宁也是带着杀他的使命来的。
可是这次宁宁违抗了她的使命,她是为了他,她在乎他……
知道这些,他便再无遗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