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看着命题,微愣,扫了眼堂内翘首以盼的诸人,继而展颜笑道,“诸位,今日茶诗会稍有改动,以“夏”作诗,择诗文前十者作词,词以“情”为命题,最优者为今日茶诗会“魁首”。”
众人哗然。
有人高呼问道,“幼微姑娘,在列位有人擅诗,有人擅词,诗在先,擅词者岂不吃亏?”
“二取其一,魁首之作方才列入先生文集,如此一来,与擅诗者也不公平啊!”
“就是,就是——”
望着众人吵吵嚷嚷,鱼幼薇也皱了皱眉头,正当她思量如何解决时,楼上有人发声,“肃静。”
众人抬头,见是宋先生,皆拱手礼道,“见过先生,”
“嗯,”宋老点了点头,解释道,“诸位,此确为老夫等疏忽,不若这样,诗魁者,词魁者,老夫皆将之收入文集,如何?”
“好!”
“多谢先生体谅。”
——
宋老见众人答应,便点头道,“好,如此便开始吧,先作诗,诗以“夏”为题,是为考急智,给诸位一炷香时间。”
待他话音落下,众人便开始苦思冥想。
阑阁里。
沈临伏在书案上,抓耳挠腮,牢骚道,“一炷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吧?”
“少啰嗦,没听先生说吗?此为考急智。”
“——”
梅长青立在案边,脑子里盘算起关于“夏”的诗,在他印象中,写“春、秋、冬”的诗有不少,写夏的,还真有些少见。比较出名的有,杜甫的《夏夜叹》,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等,但这几首用在此时,都有些不大合适。思付一会儿,梅长青眼前一亮,有了,他想到一首名气不大,却很符合眼下的诗。
他没有急着动笔,侧头打量起二人。
三人之中,最先写出诗的是沈富,他仅用了半柱香时间,梅长青扫了一眼,见写的还不错,暗自点了点头,沈富确实有些急才。
没一会儿,沈临也已写好,论水平,与沈富的差不多。
两人互吹一番,却见梅长青站着不动,眼见一炷香已烧的所剩无几,沈临急道,“小叔父,没有灵感吗?”
梅长青微笑着摇了摇头,见时间也已差不多了,便提笔蘸墨,挥毫书写,一首诗,一气呵成。
待梅长青写完,几人凑上前去,片刻后,皆目光呆滞。
沈临抓着手里诗稿,有种想将它撕了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了忍,没舍得,嘟囔道,“小叔父也太打击人了,你这诗一出,压根儿就不给别人活路。”
“没那么夸张,楼下除了书院学子,也有不少如许稚然这等有功名的士人,他们都是有识之士,才情盎然,不可小视。”
沈富却不关注这些,傻笑道,“小叔父多虑了,此诗一出,便是他许稚然也只能望而兴叹,嘿嘿,这次必是我赢,倒时候——”
梅长青没有理他,这人已经魔怔了。
香断,时间停,鱼幼薇叫停众人,燕小乙也将三人诗稿送下楼去。
楼下,郑经将诗稿交于龟仆,得意道,“哈哈,姐夫这诗一出,此次诗魁岂能轮得上他人?”
许稚然淡然一笑,谦虚道,“今日这楼中,不少人都是扬州名士,我可不敢妄言第一,况且较与诗,我更擅写词。”
“姐夫谦虚了,扬州城除了那几位,余下哪个能比得上你。”
许稚然摇头,“不好说,好比说早前那李亿,论诗词,我不及他。”
“那倒也是——”
阑阁对面,几位先生正拿着一堆诗稿品论,鱼幼薇也坐在一旁,旁人只知她美色之名,却不知她的诗才连几位山长都自愧不如,可惜了,她是女子,更是妓子。她翻看了几篇,虽有些文采,却并不能让她眼前一亮,待翻到最后一篇时,她突然愣在那里。
几位先生抽出几张诗稿,将余下的搁置一旁。
“老夫这儿唯有这两篇还算可以,诸位呢?”
“老夫这边也是如此。”
宋老笑道,“嘿,老夫这里倒有一首不错,如无意外,今日诗魁便是他了。”
“哦?宋老不妨读来听听?”
“好!”
宋先生捏须一笑,轻“咳”一声,读道,“夜色翻墨未遮江,月光散落乱入窗,卷帘风来忽吹散,万花楼下水如塘。”
王老道,“这诗确实不错,谁写的?”
宋先生笑道,“便是许稚然。”
“原来是他啊,那倒是不出意外,扬州青年一辈自李亿后,论文采,当属他第一。”
“不错,看来今晚的诗魁便是他了,且他更擅写词,岂不说他要连夺两魁?”
“很有可能。”
鱼幼薇早已回神,听着几人议论,苦笑道,“诸位先生,我这儿也有首极好的诗,您几位不妨听了这诗再下定论。”
“哦?能被幼微你夸为“极好”的诗,那定然不错,你且读来听听。”
“好。”
鱼幼薇抿了口茶,润了下嗓音,接着红唇轻启,缓缓道,“诗名《初夏绝句》: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好——”
待“人”字落下,王先生拍手叫好。
“幼微姑娘快说说,这作诗者谁?”
鱼幼薇看了眼诗稿下方,皱眉道,“这作诗者,奴此前也从未听过,名梅长青。”
“长青?”王先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果然是这臭小子,老夫之前就说“怕不止如此”,果然不止如此,哈哈——”
鱼幼薇见状,好奇道,“王先生认识这人?”
王先生道,“认识?当然认识,这臭小子用一首诗换去了老夫宝扇,老夫岂有不认识之理?”接着,王先生又瞥了眼愣神儿的宋老,揶揄道,“某些人与他更熟,他可是人家伯父呢!”
“你这老混蛋,”宋老瞪了眼他,见众人皆好奇的望着自己,无奈道,“长青是钱塘学子,乃老夫好友沈梦溪的后辈。”随后,又叹了口气,“唉,这臭小子又给老夫整了一出“惊喜”,有他在,稚然这“魁首”怕是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