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着大地,远处闷雷滚动,云团密布,一道闪电犹如利剑一般滑过遥远的天际,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将阴沉的大地照耀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灰青色的砖瓦在岁月的长河中更显古朴,那外形长得像宝塔一样一束束的瓦松,在瓦缝里顽强生长,那褐红色的叶子鲜艳夺目,掩映在枯草之中更是惹眼。
密密麻麻的雨像箭一样直坠而下,打在层层叠叠的瓦片之上,沿着瓦凹顺势而流,落在了屋檐下的地面上,那雨水犹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迅疾汇集在一起,雨声哗然。
巧珍目光呆呆地望着屋顶这不绝于耳的雨,她心乱如麻,她想顺着梯子爬到屋顶上看看情况,却发现身体早已被这来势汹汹的雨水全部浇透,脸上的水珠肆意往下流淌,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衣服上。
还是等雨过天晴再说吧!她想起了六年前和学斌竭尽全力买下村里处理的那四间仓库,四处周旋通过贷款,一砖一瓦好不容易建成的新房,怎么现在说漏雨就漏雨了呢?
以前的土房子不时漏雨,让她害怕了下雨时的茫然无措,外边大下,里面小下,外头停了,屋里还下。
她以为过往的种种已经成为了遥远的终止符,没想到多年前漏雨的隐患并没有因为新房的建好而戛然而止,反而又周而复始地故伎重演。
她畅想着新房建成之后会在极大程度上改善一家人的居住环境,房子宽敞了,生活质量也会提高不少。
却不想这雨水,又开始偷奸耍滑顺着瓦凹又开始往屋里的墙面渗透,起初只是一点缝隙,而今渗水的位置越来越大,她快要掌控不住这个尴尬的场面了。
外边的雨经天纬地,编织着风雨图画,她百无聊赖地望着这没完没了酣畅淋漓的雨,听着这优柔寡断没有休止的雨声,却没有一点儿欣赏的心思。
过往房子建成时,上梁热闹非凡,众人哄抢石头馍、瓜子、花生、喜糖的一幕幕恍若昨日。
雨劈头盖脸打在了巧珍的脸上,那感觉冰凉冰凉,她来不及擦拭。
她打着雨伞在雨中缓慢的走着,从一个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驻足凝视,这里面留下了太多无法触碰的回忆。
她四处张望着用石灰粉刷过的墙面白白净净,像沉静清纯的农家少女,已经悄悄出现了七八处不规则形状漏雨的地方,虽然看上去不是很严重,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雨总是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学斌,你过来看看呀!屋里又开始漏雨了!”巧珍神色忧郁地说着。
“你先别急,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学斌冲进了雨中,顺手搬起院里的那个铁制的梯子,一节一节地冲向空中,那影子在风中更显飘摇落寞。
他把梯子靠在屋子夯实的位置,微微踮脚,双手向上紧紧抓住梯子两侧的外缘,右脚向上伸,踩在梯子上,左脚用力蹬,一步一步朝着屋顶的方向慢慢爬去。
“学斌,你疯了,下着雨呢!快下来。”巧珍看到学斌的身影,也不顾一切冲到了雨中,望着已经爬上屋顶的学斌惊恐不已地说道。
雨越下越大,连那微凉的风也掺和了进来,他惆怅满怀,渐渐迷失在雨中,朦胧的雨在他眼前织成了一张网,只是看不到落叶的飞舞。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却无力挣脱,身体朝着漏雨的地方匍匐前行,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不时地移动着松动的瓦片,把漏雨的地方重新遮挡。
“快快,巧珍,去灶房把咱们的洗脸盆还有水桶都拿过来,放在屋里一个个漏雨处正对的位置。”学斌镇定自若地说着。
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回响在在盆里和桶里,那声音清脆却不失沉闷,时而像豆子,时而像弹珠,叮咚作响,在空中回荡。
一阵阵的电闪雷鸣从远处而来,天色越来越暗,巧珍神色慌张地喊着:“你快下来啊,学斌。”
“这就来了,我没事。”学斌用手捋了捋被雨淋湿的头发,伸着脚朝着梯子往下的方向蹬去。
巧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着雨,你在屋顶上,我生怕你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快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简单把松动的地方挡了一下,这要修好还得等天晴的时候。”学斌轻言细语安慰着巧珍。
“这房子才盖好几年呀,竟然漏雨,难不成咱们又要重新翻修?”巧珍心事重重地说着。
“还不是你找的梨树沟村的那个匠人?”学斌嗒然若桑地说着。
“我找的匠人怎么了?可他也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能人,价格不但最低,上瓦,粉墙,打地平是样样精通,再说,这不也是你给他谈好,最终定下来的吗?你反倒开始怪我了?”
“我没有怪罪你,你也是出于好心为这个家考虑啊!”
“我只是觉得当初你不该为了省那点钱,把拆下来的木料和废砖废瓦都利用上。”
“那些物料看着也是好好的,扔了岂不可惜?何况咱们不也是买了新的青瓦还有檀条木料?”
“人家是一个匠人,要求一个大工,二个小工,你却一个小工都不用,用的都是咱自己家的人,让人家脸面上咋说过去。”
“巧珍,你今天是怎么了?不体谅我的难处还要为吴大有说好话?”
“不是我替他说话,你也不想想人家出的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你还要限制来干活的人数,人家凭什么为你尽心尽力?即使在上瓦的时候动点手脚你也不知道。”
“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呢?难不成匠人用了障眼法,用瑕疵的砖瓦还有仓库上弃之的木料糊弄咱?”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看的,不要凑合,要不时间长了,小毛病也会演变成大问题。”
“出了问题你就怪我?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我真是出力不讨好。”
“一年四季不仅有风和日丽,也有冷雨风霜,咱辛辛苦苦盖成的房子,你以为我喜欢房子漏雨啊!我一点一滴节省,不还是为了这个家?”
“不要争议了好吗?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最关键的是有效地解决问题,雨停了,得赶紧把漏雨的地方堵上,否则会越漏越大。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还记得亡羊补牢的故事吗?”
“我当然知道,这还用你再说。总不能把整个房顶都重新翻修一遍吧?材料和人工费那下来得花多少钱?再劳师动众的话,岂不是惹得街坊邻居笑话?”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不行,要不咱自己干,这样就把人工费的钱省下来了,只用再准备些青瓦即可,咱不办那冤枉事,你说是不是?”巧珍心里憋得委屈,声音颤抖地说着。
“咱又不是专业的,再出现了什么幺蛾子,你又在那里说东道西的了,既然修补了,就要一步到位,我去给吴大有好好说说,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至少人家经验比咱们丰富。”
“补漏得趁天晴,你看这雨下了快半月了,还是没有要停的征兆,我也就纳闷了,从建房的那天起,就是蒙蒙细雨,漏雨的问题,千万不可大意。”
“不是是啥?防微杜渐,未雨绸缪总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否则孩子们在这样的房子中也会感到惊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