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看着空无一物的码头,听着同行者的大呼小叫,心缓缓沉了下去。
“喂,柯南。”服部平次被耳提面命多次,终于记得不能随便喊“工藤”了,“事情似乎不太妙啊?”
小男孩沉稳点头,手心却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明明只是来彩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圆圆的鬼龟岛是主办方之一金城镇长的私人小岛,平时也会对岛民开放。一年前,岛上遭遇强台风,等到风平浪静,来人上岛检查别墅有没有受到损伤时才发现竟然有一个男人不知是海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幸被困。那时,倒霉蛋已经活活饿死了,他倒在木屋前面的柱子上,身后还用小刀刻下一些诡异的文字,“公主长眠于甲而非乙是也”。
人们对此众说纷纭,始终没个定论。这次借着举办推理大赛的名义,邀请两位名侦探以及几个凑数用的(划掉)熟悉附近海域的当地人过来尝试确定无名氏的身份,破解谜题,安抚人心,然后重振海滨小镇的旅游业。
今天彩排,服部作为特别嘉宾与导播竹富先生核对流程,其他人则自由活动,搜寻线索。小岛本身不大,众人一无所获,陆陆续续回到船上集合讨论。大约一个多小时过去,快到约定的离开鬼龟岛的时间了,本地人平良伊江小姐依然没有出现。
柯南与服部被青梅们提醒,想起对方一来就跑去潜水,担心她又换上潜水装备偷偷下潜。天色昏暗,潮流湍急,容易出事,他俩连忙带人去找,结果一找就在小岛的背面发现了双腿泡在水里,双手交握,表情安详的死者平良小姐。
没有警察,侦探们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案发时间大概在两个小时以前,受害者是在岛中心那一大片森林中,被人用细绳之类的物品勒住脖子杀死的。受害者的头顶上方还有一片湿掉的沙子,证明海浪满潮时曾经淹没发现尸体的这块地方。平良小姐脑袋旁边留下了一句“我是来自阴间的使者”,如今海浪却在那些字下面,说明字是海浪退去后才写上的,估计凶手在他们发现尸体之前才离开没多久,所以坐船过来的所有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岛上除了他们,至少还有一名杀害平良小姐的凶手。
服部声称鬼龟岛距离小镇中心很远,海上的天气也没个准数,万一警察赶来,那行字已经被海水抹去,不就没有证据了吗?于是他向柯南借来沙滩拖鞋与手表,找和叶要来相机,拍下现场照片,又叫池间与久米两个当地小伙搬走尸体,避免她随着潮流冲走。一切安排妥当,服部趁柯南转身去捡他随手丢开的拖鞋,赶紧打开手表上的电筒,潜入水中搜寻平良小姐不顾危险都要下水寻找的东西。
这里的暗流确实危险,服部没坚持多久,便在众人担忧的呼喊中浮出水面。年轻侦探捋了捋头发走上岸,与青梅、好友分别斗过嘴,唯一的工作人员竹富见缝插针,要大家把尸体搬回船上。报警也好,把平良小姐移交给警方也罢,起码得先离开这里吧?
然后,然后他们沿着海岸线跨过小岛回到码头,就发现船没了。哦,多提一嘴,随着船一起消失的,还有大家的手机。
尸体、可能潜藏在海岛某处的凶手、无路可逃的偏僻小岛,冲绳人民哪里遇到过这个,登时有点绷不住,吵吵囔囔炸开了锅。有人猜船长被死人吓跑了,有人猜船长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尽管侦探们头疼欲裂,一一否认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测,但唯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船长很有可能知道某些关键信息,与平良小姐的死脱不开关系。
和叶强忍害怕,尽量安慰大家,说可以等救援船。小兰随即附和,无论如何,电视台的人发现工作人员没有回去,应该会来找人的。结果竹富眼神飘忽不定,弱弱告诉众人,彩排原定是在昨天,可他联络船只耽误了太多时间,又不敢跟制作人说,今天这趟旅程是他自作主张偷偷进行的。
两个小伙子人都傻了,丢下尸体,冲着离谱的导播大喊大叫——咦?丢下尸体……啊啊啊,平良小姐!
“那我们今天来这个无人岛的行程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呃、唔,因为我和他说昨天已经把彩排演练好了,所以……”
他还敢承认!
池间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这混球的衣领咆哮:“你该不会是为了重振这个小镇的观光业,才跟那个船长两个人联手设计了这桩命案吧!”
小兰瞳孔地震,好思路,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看过这种套路来着?为了让作家老师出名,就谋杀了对方什么的……
“这怎么可能!”竹富连声喊冤,看着怒气冲天的健壮年轻人虚虚咽了口唾沫,“我是在冲绳出生的啊,又不是米花!”
喂,米花怎么你了?你什么意思!江户川.米花荣誉死神.柯南眯起眼睛,不讲道理地摸了摸失而复得的手表。
“好啦好啦,别紧张!就算电视台没人知道,我想小兰她爸爸晚上发现我们不在,也会来这里找人的。”
站出来打圆场的依旧是和叶,她瞧着池间先生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生怕他失去理智,动手伤害竹富先生;要是那样可就遭了,万一她阻止的时候不小心又把池间先生打伤,伤了和气多不好呀?
因为报名参加这档节目,大伙多多少少了解过特邀嘉宾毛利大侦探在东京闯下的赫赫威名。有这位名人作保,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气氛果然和缓下来。可怜天真的少女与单纯的冲绳人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毛利小五郎但凡靠点谱,也不至于一点谱都不靠。
“哈哈、哈哈嘿嘿嘿!这个酒的味道真是不错啊,好喝!”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大叔完全舍不得将空杯放下,面红耳赤,舌头都快撸不直了,笑声豪爽,酒气冲天。两位贴身陪酒的小姐姐似乎完全没闻到那股臭味,带着职业性的甜蜜微笑,素手轻抬酒瓶,果断给这位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名侦探满上续杯。
金城镇长坐在外乡人对面,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客气又不失亲近地介绍:“这是我为了宴请明天推理大对决的高手,才特别准备的一种精酿古酒哦?我很期待你到明天可以充分发挥你的实力呢,毛利先生。”
他嘴角轻轻抽动,像是生怕自己反悔,攥紧拳头,又快又决绝地补充:“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不瞒你说,我都有心理准备了。”
如果是管家兰刻小姐坐在这里,那她一定会立马醒悟自己的想法恐怕与镇长有较大出入,起码金城先生对那几起事件并非一无所知。然而现在放下酒杯,哆哆嗦嗦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是毛利小五郎。他好歹曾做过一线刑警,如今最擅长调查出轨,自然能发现镇长先生的语气稍显违和。
大侦探歪着脑袋想了想,到底没用那被酒精糊满的脑子想明白其中缘由,索性不管了,低头专心吃下酒菜。
金城先生直起腰,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他一边暗暗吐槽毛利先生完全没有老朋友口中的智珠在握,一边礼貌关心道:“服部老弟跟那两位小姐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哎呀,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放养大师眼睛一亮,这炒苦瓜意外的好吃耶,再夹一块尝尝,“我看那小子啊,八成是不想在比赛前夕跟我打照面吧?”
金城先生面露迟疑,毛利侦探毫不在意地嗤笑:“那个自作聪明的小子……嘿,我们就不要管那些孩子了!痛痛快快喝到早上,来个不醉不归!啊、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对不对?嘿嘿嘿!”
看起来与服部老弟很熟的样子,镇长颔首举杯,所以毛利先生说的应该没错吧?
大错特错好吗?
柯南晚些时候知道这场酒局中的对话后如是吐槽,但现在的他目瞪口呆,望着从远方水天相接处不断急速驶来的船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服部木愣愣冲那些目标明确的船只挥手的同时,顺嘴帮好友惊叹一句:“那个大叔今天居然这么靠谱吗?”
和叶与人群欢呼雀跃,小兰莫名感动,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花。呜、爸爸,等回家多给你煮点好吃的,这些天忙于社团活动,做的菜是有些草率了……
还是多做几天香肠配毛豆吧,我看我爸吃得也挺开心。
小兰鼓鼓脸颊,冷漠地想。
“小兰,你怎么啦?”
和树不敢看倒在沙滩上的那具女尸,躲在验尸的一堆警察后面,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发现了身边朋友的异样。
“没事哦?”爸爸只是把我忘了,自顾自跑去喝酒什么的,才没有生气呢!
咦惹,这笑容有点毛毛的,小狗炸毛,警觉转移了话题:“你说船长、呃,好像有两位船长来着,那个下地先生的死会不会跟平良小姐有关呀?”
“有关。”
柯南镜片反光,肯定道。
被大侦探细细盘问一遍当时情景的隼舒了口气,将就着蹲姿坐下去,单手撑脸好奇询问:“为什么呀?”
“是因为那行字,‘我是来自阴间的使者’吧?”和叶食指抵住下巴,热心提示。
平次行动力惊人,已经窜上事发船只探查了。和叶担心自己跟上去会不小心破坏现场——而且下地先生的尸体真心好吓人——她留在码头百无聊赖地四周张望,发现大家正抱团在角落说悄悄话,就溜达着过来了。
“哪里有字啊?”和树例行对大阪话小打一个哆嗦,以示尊敬。
“什么阴间的使者?”隼略感迷茫。
“咦,你们没看见吗?就是船外壳上的那一行字呀?”
被柯南这么一指,他俩总算注意到了那弥漫着不祥气息的红黑色字符。
“啊这,好大哦……”和树迅速移开目光,挠挠微红的脸蛋。
“也、也不能怪我们嘛!”隼哼哼着望天,“当时下地先生血淋淋的尸体好像就挂在字的旁边啦,我这才没发现……”
小兰心有戚戚地安慰:“其实可以理解啦,下地先生死得好惨。”
“是吧是吧?”
柯南一本正经说回正事:“我们发现平良小姐的时候,她身边同样有这些字呢!”
“咦?好奇怪,我刚刚远远看见了哦(呜呜,视力太好真心好痛苦),那位金色头发的大姐姐表情看起来特别……平静?”
和叶点点头:“血也没有流那么多。”
“明明都是受害者,凶手还要区别对待,一定有古怪。”服部被警方赶下船,满不在乎地插兜走过来,反正上面他该看的都看过了,“下地大叔的尸体我看过了,他同样被细绳勒死,头上的伤是他死后多次撞击铁管生生撞出来的。”
“什、什么!”
“什么血海深仇啊……”和树缩缩脖子,“都变成尸体了还不解恨吗?”
似乎有人重重咽了口唾沫。
“久米,你怎么在这里?”
池间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不过大伙没在意。又没有商量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想听就听喽,说不定旁观者还能受到提醒,爆出关键信息来呢!作为侦探,柯南与服部对此套路格外有经验。
隼咋舌:“也就是说,犯人痛恨下地先生,对平良小姐却没有多大恶意,甚至颇有好感、不对吧,有好感还杀?”
难、难道说……久米好继腿软,有些站不稳。
“不会杀错了吧?”和树啃起手指。
咦?
柯南镜片反光:“先回岛吧,回去查一查下地先生之前得罪过什么人,与平良小姐有什么关系,他们有没有合伙……”
“没有!”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久米?”
高中生们迷茫回头,只见池间先生艰难搀扶着浑身瘫软、险些跪在地上的久米先生。那个黑皮黄毛的健气青年脸色简直白了一个度,难看至极。
线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