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家大堂上,袁缇作为族老和袁绍、袁术正在商量婚事最后的安排,作为女方,袁家剩下的事情已经不多,把袁薇送出门,袁家的事情基本上就算结束,另外,明天还有周澈夫妇回门,这也是件大事。
袁逢和袁隗,在洛阳没有赶回来主持,因为袁薇虽然是袁家嫡系,但是是庶女。所谓“长兄如父”,由继兄袁绍主持就行。
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每一个人都迟早要经历的步骤,但袁绍心中始终有点不开心,一方面固然是周澈并非他最满意的妹婿,他和袁家不是一类人,袁家是圆滑,长袖善舞,而他却是雷霆手段,刚而易折,怕袁薇受苦,他最后答应这门婚事也不是方方面面权衡过的选择,很大程度上他是一种被逼无奈,袁薇用指腹为婚的信义来威胁他,使他不得不同意。
不管怎样,迎亲队伍马上要到了,袁家也该做好准备,不能让男方家笑话。
这时作为族老的袁缇打断了袁绍的思绪:“我们袁家去参加婚礼的名单订好了吗?”
“缇公,这是公路负责的。”袁绍指了指袁术。
袁术闻言取出一份名单递给袁缇,袁缇接过名单,不由愣了一下,名单上只有四十人左右,就只有他家以及袁薇舅舅家两个府的人,其他亲戚一个都没有。
“其他人呢?你五叔和六叔他们,他们怎么不来?”
袁缇说的是袁成的异母弟,因为袁家本家血缘比较远,都是乡下的地主,两家的人口倒是挺多,平时也来往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来走一走。
袁术平静地道:“缇公,今天的婚礼,我没有通知他们,我是让他们明天来参加回门酒宴。”
“为什么?”
袁缇的眉头皱成一团,这次婚宴虽然是在周家举行,但周家给了袁家百人的名额,他大概算过,就算所有人都参加,也只七八十人,名额足够了,可袁术为什么不让来他们参加。
袁术他骨子里的官场气很重,注重门面:“缇公,今天婚礼都是县令、太守和名士勋贵参加,不仅本郡太守亲自证婚,甚至州刺史都可能会来,我觉得让他们出席这种不合适。”
“你是嫌他们是土包子是不是?给你丢面子!”
袁缇有些不高兴了,他明白了袁术的意思,是嫌两个族弟是乡下地主,给他丢脸。
“可这是婚礼,他们都是女方家人,来参加薇儿的婚礼,这有什么关系,连周家都没有意见,你倒自己嫌弃了。你...你这还是在嫁妹妹吗?这样太不礼节了。”袁缇指着袁术,气得浑身抖。
“缇公,婚姻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明天回门,我会给他们解释清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锣鼓和唢呐声,大门外开始烧爆竹,这是迎亲的队伍到了,袁缇无可奈何,只得忍住气,对袁绍、袁术道:“迎亲的队伍到了,你们先去接待,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在一阵阵爆竹声中,迎亲队伍围着袁府转了三圈,开始浩浩荡荡进入袁府大门,随行的俊武轻侠、勇士没有进府,而是在府门外等候,几名家人用木轮车推来了满满几大筐用红纸包好的银两,银子是一两一块,一包有两块。
袁家的几名子弟开始给轻侠们放红包,轻侠们都知道这是迎亲规矩,一个个不好意思地收下了,皆大欢喜,接着,热腾腾的几大桶汤圆也送来了。
周澈走进了袁府大门,但中门却关闭着,想要把袁家女儿娶走,就得想办法把门叫开,说白了,就是要塞红包,女方满意了,门自然就开了。
这是迎亲人的事情,周鼎拎着一只袋子,从旁边的小门洞内将一只只装有碎银的红包塞进去。
“这里面有四百两碎银,够不够?”
“不够!”里面哄笑道。
他索姓取出一个红布袋,塞了进去,“这里面是一个金饼,一万钱够不够?”
门终于开了,男方迎亲队一拥而进,八抬大轿抬了进来,轿夫一起大喊:“请新娘上轿!”
轿夫进门就大喊‘新娘上轿’,那只是男方的一种态度,表示新郎的急迫,对轿夫们则是一种玩笑,当然谁也不会当真,否则红包没拿,猪蹄没啃,他们怎么走得动?
迎亲队在女方家里大概需要呆一个时辰,吃饭休息,迎亲人还要和女方家的亲戚们谈话,把男方家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们,当然,只限于指财产方面,别的方面,女方家也不感兴趣。
新郎则要和女方的父母好好谈一谈,他即将成为丈夫,他需要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这些都是在女方家要做的事情,在袁府也不例外,唯一稍稍和别人家不同的是,周澈没有和袁缇谈话,而是在和袁绍交谈。
袁绍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悔婚,他也丢不起那个面子。此刻周澈和袁绍面对面坐着,周澈心里打量着袁绍:“国字脸,朗目剑眉,方正威严。袁本初真是一时之杰也,”
袁绍也在打量周澈:“未见其人之时,闻他诛杀季氏,手段酷烈,以为是其凶残之貌。今见真人,真是英武人物啊。”
袁绍打量完旋即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在阿薇及笄之后就在想,将来我的妹夫会是什么样的人,当时我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年轻才俊,最差也要求是太守,倒不是我对妹夫的要求严格,而是阿薇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做阿哥的,自然希望妹妹幸福。可我做梦也想不到,最后我的妹婿竟然是个有将军之才的人。”
周澈歉然道:“我让大舅哥失望了。”
袁绍摇了摇头,“也谈不上失望,你也有优点,你虽是名族子弟,却没有纨绔习气,没有作恶,从不逛青楼,懂得上进,很有头脑,这些我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我才会答应这门亲事,让你成为袁家的女婿,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开始拼命攻读,做学问,那不现实,坦率地说,我只希望你在德方面能严于律己,其实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也是一种才,你能做到德才兼备,那我也一样为你感到骄傲。”
周澈默默地点了点头,袁绍的要求并不高,他原以为会向他提什么要求,可一点都没有,只是要求他注重德行,看来袁绍确实是一个清高的人。
或许是周澈的谦虚,使袁绍对这个妹夫也有几分好感,使他刚才的悔意也稍微淡了一点。
这时,袁府外的唢呐声再次响起,这是出的时辰到了,袁绍站起身,凝视着周澈地眼睛道:“好吧!我对你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疼爱阿薇,我也就放心了。”
周澈跪下,恭恭敬敬给袁绍磕了一个头,诚恳地道:“请大舅哥放心,我和阿薇一定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随着出的时辰到来,轿夫和吹鼓手都纷纷准备出了,他们吃得酒足饭饱,腰间别了硬硬的银子,一个个精神抖擞,憋足了劲。
这时,新娘被两名伴娘扶了出来,袁薇头戴大红盖头,身穿绣有精美图案的大红喜袍,一步步地从后院走出。
而这时,袁家的女人们则端着铜盆将水泼出门去,这意味着女儿出嫁,已经不再是袁家之女了,而是周家的媳妇。
十几辆马车也等候多时,袁家人将乘马车直接前往男方家参加婚礼。
迎亲大队沿着原路返回,鼓乐喧天,队伍浩荡,而两旁看热闹地民众比上午的人更多了,有了新娘,有了嫁妆,这才能吸引更多人来。
每经过一个坊门口,便有官员家人举牌贺喜:‘某某恭贺周君澈新婚大喜’,周澈骑在马上一一抱拳还礼。
亲迎是六礼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其中迎亲游街又是这一环中极为重要的一步,来回要耗两个时辰,它是向整个大众昭示这门婚姻,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也是新娘的期盼,只有正妻才能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荣耀。
轿子里也并不安静,几个少女在悄悄说话解闷,宽大的轿内更像一个密闭的小房间,连窗子也没有,她们无法知道队伍到了何处?
“我不喜欢坐轿子,颠得心里一上一下难受,我更喜欢坐马车,还能看外面的风景。”
这是给袁薇做伴娘的袁薇表妹---袁怡在小声抱怨,她又问:“婧娘,你喜欢坐轿子吗?”
“我?”婧娘摇摇头笑道:“说老实话,我也不喜欢坐轿,倒不是因为颠,而是没有窗子,我不知道到哪里了?心中觉得没底。”
婧娘也是伴娘,她是袁薇从小玩到大的侍女。
两个女孩你一句我一句,轿子里渐渐热闹起来,而新娘袁薇一直保持着沉默,就仿佛漫长的新婚之路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没有心思和她们聊天说笑,今天是她大喜的曰子,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她将从一个少女变成妻子,从前她是家中晚辈,从来不考虑家中之事,而现在她将成为一个家的女主人,将承担起一个家的琐碎与繁杂。
袁薇不由想起她第一次和周澈相见,那时在书斋,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将是她的丈夫。
袁薇心潮起伏,成婚后,她将随周澈一同去安成,她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买她喜欢的宅子,按照她喜欢的式样来布置,还有仆妇,一切都要由她来持办,她心中又是期盼,又有点担心,这些她都没有做过,她能做得好吗?
袁薇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以致于她身旁的女伴们叽叽喳喳说成一团,她都充耳不闻。
迎亲队已经浩浩荡荡上了桥,很快便过了汝水,又走了片刻,队伍终于进了周氏里坊大门,到了这里,众人的度便刻意放慢,坊街两边更加热闹,人潮涌动,几乎整个坊人都出动了。
“新人到!”
周家门口有人大声高喊,早有数十名奴仆陪伴着周乘和家主周恂在这里等候了,随着轿夫头将轿帘撤封,周鼎一声高喝:“新人下轿!”
两名喜娘将轿帘拉起,左右伴娘扶持着头戴盖头,穿着大红婚服的新娘从轿中出来,在喜娘的带领下,袁薇给周乘、周恂盈盈施了一个万福,娇声道:“给族公请安!给族长请安!”
周乘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好!好!好孩子,快到后院去。”
众丫鬟簇拥着新娘,缓缓向后院走去,这时,客人开始陆陆续续抵达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