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看戏,皇后心情好着呢。云霓看了眼冯祭酒尴尬的神色,勾着勾唇角,轻声附和一句。
“皇上请,冯祭酒请。”
韩璟忍着笑,往冯祭酒身边走了一步,
“皇后自小摆弄茶叶,颇有心得,咱们祖孙俩算是赶巧了,走吧,一起蹭杯茶去。”
得,冯家这是彻底把皇后得罪了。
“老臣多谢皇上厚爱。”冯祭酒一脸苦涩,他能说不去么?
皇后娘娘不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直接让人来请,单是心胸气量这一块,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至于私下里她会不会报复,另说,但是表面上真的已经无可挑剔了。
两人绕过石林,来到前面这片玉兰树下,就看到白凝香身着淡雅的宫装,神色温和的站在凉亭外。
“见过皇上,想着今日天气不错,光看账本乏味的很,就想来御花园洗洗眼睛,没想到这么巧。”
白凝香着着,指了指凉亭里冒着热气的碳炉,“刚沏的茶,一起尝尝。”
“冯祭酒一起吧。”
“老臣拜见娘娘,惊扰之处还请见谅。”冯祭酒躬身施礼,脸色窘迫。
这些年,他还未如此尴尬过。
“惊扰谈不上,就是感叹为冯祭酒的一片丹心昭日月。”
白凝香看他一眼,语气平和,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太热情,端的是一副贵气的皇后姿态。
说完这句话,白凝香直接拉着韩璟进凉亭入座,“给冯祭酒添把椅子。”
“喏~”
云霓答应一声,冲一旁的宫人招了招手。
“老臣惭愧,老臣惊扰皇后赏花,已经惶恐,不能再入座打扰,荣老臣告退,回去闭门思过。”
冯祭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后悔的紧,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外甥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会遭遇如此窘迫之境。
白凝香看着冯祭酒的模样,好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惶恐似的,神色比他还不解。
“冯祭酒何出此言,本宫倒是听不明白了,这御花园如此之大,别说你跟皇上两人说话,就是本宫的皇儿公主都来玩乐,本宫也不会觉得吵闹。”
说到这里,白凝香突然语气一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颇为无奈的感叹了一句。
“冯祭酒也不用见外,韩家虽然坐上了高位,身份确实跟以前有所变化,大家都是尊礼教之人,处处讲规矩制度,本宫无话可说。但是私下里,冯家跟韩家名誉上还沾着一层姻亲,没外人的情况下,还是随意点好。”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老臣铭感五内。”
听着皇后娘娘的语气,冯祭酒的身体更弯了。
他是老了,又不傻,怎会听不出皇后娘娘的言外之意。
韩家是君,冯家是臣。
要知道规矩尊重制度,不要搞特殊。
何为沾一点姻亲?还不是因为自家女儿没了,那层联系也淡薄了。
对于冯祭酒的态度,白凝香很满意,心思不纯的人就没必要让人尊重了。
过年的时候还想着,弄个什么理由把冯家调派出去,她还没想到办法,冯家就自己送上门了,怪谁?
前期女眷如何作妖,最多被说一句见识短,眼皮子浅,如果因此迁怒,多少会被指责一句容不下人。
现在,冯家的掌舵人亲自开口,让冯家女进宫,那就怪不得她了。
想让她不痛快,冯家凭什么痛快?
如果开撕了,也是冯家先招惹她的。
韩璟看着白凝香的温和的神色,就忍不住想笑。
做了这些年的夫妻,他早就发现,皇后越是生气,态度越是温和,而且还端庄有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好茶,不愧是皇后亲手煮的茶,鲜烈清爽。”
“皇上喜欢就好。”
白凝香给他添上茶水,之后看了眼冯祭酒,“冯祭酒可还喜欢,知道您老年纪大,特意为你投放了两朵贡菊进去,有清肝明目之效。”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老臣甚是喜欢。”
冯祭酒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除了茶汤的清香,确实还有一股淡雅的贡菊的味道。
是他老眼昏花,这步棋走错了。
以前就听老婆子说韩家娶的媳妇不简单,别看是乡下长大的,城府深着呢。
当时他听着老婆子的抱怨,心里压根没在意,老婆子在她手上吃了亏,心里自然不痛快,说话也难免有所偏驳,在他眼里,再厉害的丫头依旧是个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
没有氏族的底蕴,没有经过细心的教导,最多有些小聪明,能厉害到哪里去?
今日接触过之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小看她了。
明知道她在含沙射影的嘲讽冯家,却让自己无话可反驳。
一杯茶下肚,不等云霓给他续茶,老爷子就坐不住了,“老臣年纪大了,比不得皇上皇后精神抖擞,老臣告辞。”
“冯祭酒急什么,才一炮茶汤而已,接下来滋味更加。”
白凝香说话的同时,云霓已经添了茶汤,这架势看的冯老爷子眼皮一跳,心里顿时就不安了。
韩璟看着皇后的做法,眉梢动了动,端起茶抿了一口,顺势掩下嘴角的弧度。
他就说这皇后不是吃亏的主,明晃晃的被人撬墙角,还无动于衷,那不是大度,是懦弱。
“听说冯家表妹和离归来,精神头不太好,听说在李家受了不少委屈?”白凝香看着老爷子有点紧张,也没在意,随口问了一句。
冯祭酒眼皮一跳,神色也黯然了不少,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荺丫头是个苦命的孩子,在李家几年没过上舒心日子,是老臣这个做祖父的失职,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便让他们父母做主了,没想到李家竟然会为难一个孩子,老臣只能把筠姐儿接回来,冯家还能养得起一个孙女。”
冯祭酒说着,神色带着怒气,很是不齿李家的做派。
听着冯祭酒的愤怒,白凝香似有所感,
“李家确实不地道,亏待了冯家表妹。大舅母当初跟李家联姻的时候,应该多打探一下的,稍微疏忽一点,就有可能毁了一个女人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