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是清空万里一碧如黛。
到山田一本送葬的车队出发的时候,天空洒落蒙蒙细雨,如丝如雾,几近凄凉。
东南亚黑帮教父山田一本也算是一方枭雄,落得如此下场,这就是黑道的生存规则,一旦踏入这个圈子,完全是生死由命。
像山田一本这样的人都不能善终,更不要提那些小混混了,同样没有好下场,等待他们的不是凄惨的晚年,就是无法预见的死亡……
十六辆警车开路,随后是三十四辆加长林肯,后面前来致哀的小帮派的各色豪车七十辆。
漫天雨丝中,一百二十辆汽车如同一条缓缓前行的巨龙,肃穆中透出威仪,驶向D市东郊公墓陵园。
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纷纷让路,虽然山田一本是山田组的组长,但他生前只对帮派动手,从来没有欺压过普通人,相反如果山田组里有仗势欺人的小弟,他从来都是严惩不待,因此山田一本在D市市民心中,是一个好人。
一个人,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评价这个人的时候,都不能只看这个人的表面身份。
皇帝未必是好人,大盗也不见得是恶人。
祸国殃民的皇帝不胜枚数,仗义疏财的侠盗也屡见不鲜。
对于好坏的评价,不是看这个人是什么身份,而是看这个人用这样的身份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巍巍壮观的车队,一眼看不到头,一个帮派的老大能混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没有白混,他不会青史留名,但也不会被后世唾骂。
雨,依旧在下,无风……
D市东郊的公墓陵园内,山田一本的骨灰匣子被入小坑中,黑压压的人低头致哀。
细雨淋湿了众人,但他们都浑然不觉。
当然了,大部分人只是做做样子,在这样场合,他们也不敢放肆。
山田秀郎没有落泪,但不落泪不代表他不伤心,做为山田组未来的组长,他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哭的像傻X一样。
看着父亲入土,牧师手拿《圣经》诵读了一段让山田一本进天堂的鸟话。
接着山田秀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悼词,原本不用他亲自读,但山田秀郎坚持自己读,这是他父亲一生功过是非的一个评价,没有夸大,没有贬损,就事论事。
公墓内的草坪上湿漉漉的,细雨如绵,悠悠飘洒,除了细雨的声音,一切都静的可怕。
读完悼词之后,山田秀郎对众人深鞠一躬,“以后我山田秀郎打理山田组,与各位都会打交道,秀郎年轻,如果有做的不周的地方,大家多担待。”
堂而皇之的谦虚,在D市有哪个帮派敢和山田组叫板啊!
山田秀郎这样做,是不想犯众怒,一滴水不可怕,但是当一滴水汇入海洋之后,它就拥有了无上的力量,足以淹没一切,也足以摧毁一切……
田阳和赵颖就公墓前站着,赵颖想早点结束,不是她绝情,而是她和山田一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为他的死而伤心,那也是出于对死亡的尊重,并非是对山田一本。
田阳另一边并排站着山田组的五大堂主,表情各不相同,像《最后的晚餐》上那几个门徒一样。
不过谢天赐的哀伤却是如假包换,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的悲痛是那样自然。
田阳心里有点纳闷,谢天赐居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代表天图组织,让山田组加入天图,这明显是在欺负山田秀郎年轻。
葬礼再隆重,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结束之后,山田秀郎在中岛酒店擂下宴席,这是一种礼节性的谢意。
山田秀郎和田阳与赵颖并未参加,而是一同来到田阳和赵颖住的房间内。
赵颖终于松了一口气,葬礼上的气氛让她难以忍受,回到房间中才感到自在了许多,她给田阳的山田秀郎各倒一杯红酒,然后就回房去换衣服了。
外面的雨下的不大,但是也将赵颖从里到外淋了个透湿,其实赵颖不怕自己生病,她很担心田阳的伤。
真心搞不明白,田阳受了伤,还是那么活力四射,难道他是铁打的吗?
卧室外面的客厅中,田阳和山田秀郎相对而坐,田阳掀起衣服看到小腹上的白纱布已经被鲜血渗透了。
这种外伤并不可怕,只要不感染就好处理,一旦伤口感染,那才是最要命的。
看起来没有问题,田阳放下衣服,看着山田秀郎,“现在我们知道要等的人就是神秘重要人物就是谢天赐,他代表天图要吞并你们,别看他说的温和,天图可是一个大组织,别说你们一个山田组,出动一个军队都未必能消灭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田阳说是真话,天图的可怕在于他们拥有庞大的势力,却又没有固定的领土,他们不但行刺各个国家的重要人物,还组织策划一些恐怖行动。
准确的来说,天图组织是一群愤世的人,他们仇恨一切,甚至仇恨自己,生命对他们来说一文不价。
天图是一个邪恶的组织,他们的种种行为,体现出天图组织的野蛮,他们对现代文明有着极深的仇恨。
惹上这样一个组织,也特么是倒是八辈子血霉,山田秀郎愁眉不展,对于天图的了解,山田秀郎并不比田阳少。
现在摆在眼前这件事,他无计可施,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答应谢天赐的要求,二是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田阳哥,我看必须和他们拼了。”山田秀郎咬牙道。
田阳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想了一会儿:“要拼也可以,不过你自己和他们拼,不要带着你的兄弟们一起拼,这种无谓的牺牲,不应该落在他们头上。”
“那要怎么办才好?要不然杀了谢天赐……”山田秀郎不想低头,但也明显感觉到田阳并不赞成他的做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下下之策,除了这样做,还能怎么样?
“你杀了谢天赐,事情就能解决了吗?”田阳在想一个大胆的计划,既可以让山田组摆脱天图,同样也可以避免一场无谓的杀戮。
山田秀郎望着田阳:“田阳哥,你要是有好主意就告诉兄弟,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样吧,现在是你们山田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你首先要沉住气,明天你不是要在山田大厦会晤五个堂主吗?到时候让堂主们表态,一个人一种想法,另外四个堂主总有一个不同意,到时你看谢天赐有什么反应,要是他什么都不说,事情就拖延了下来。不过我认为,要是有人敢反对,谢天赐一定会对反对人的下手,这样他就激起了众怒,你借机答应他的要求……”
“什么?”山田秀郎一下子跳了起来,盯着田阳像是看外星人:“你还是以前那个宁折不弯的田阳吗?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大哥,真没想到你现在变的这么胆小!我告诉你,只要我山田秀郎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加入天图……田阳哥,我再叫你一声哥,你变了!”
田阳仰头把酒喝光,小腹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锥心般的痛,但田阳仍然是一如往常般平静:“我是变了,四年之中,我们经历了许多,我变的更成熟,也更聪明了,因为我看到人心的险恶。我说过,你叫我一声田阳哥,那你就永远是我兄弟,在这种事情上,我会给你出馊主意吗?”
“那你让我答应谢天赐的要求,我可是山田组的组长,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如果我做出这么没有骨气的事,以后还有什么脸管理山田组?”山田秀郎的担心不无道理,越是身在高位的人,做起事情来顾虑也就越多。
田阳在兴化执行任务,表面身份就是曼妙公司的一个小职员,说是白领都有点高看他了,正是这样的身份,让田阳做起事情来才没有那么多让他担心的事情。
“呵呵!”田阳一手压着小腹,轻声笑了:“我问你,你们山田组是天图的对手吗?”
山田秀郎摇头:“不是!”
“那你愿意真心加入他们吗?”
山田秀郎再次摇头:“不愿意!”
“所以说……”田阳拉长声调:“强攻不成,只能智取。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才会让人看不起,你以为当老大那么容易啊!武力解决不了的事,就要动动脑子了。”
“田阳哥,你就快说,我答应谢天赐,接下要怎么办?”山田秀郎像势锅上的蚂蚁,绕着沙发狗舔磨盘一样团团转。
“你小子坐下来吧,脑袋都被你转晕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明天我会和你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吧。”田阳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山田秀郎看着田阳的眼睛足有两分钟没有移开,“田阳哥,我相信你,你可别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地步。今天我父亲的葬礼你也看到了,我不能给我父亲脸上抹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今天山田组包下了整个中岛酒店,不过丧事的宴会不比喜事,每个人都难展颜一笑,压抑沉重的气氛在心头缭绕。
再加上山田秀郎没有参加,因此整个酒会不过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人就相继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整个大堂内就显的空空荡荡的。
山田组五大堂主还没有走,不过谢天赐却无意和另外四个堂主搭话,只是一个坐在那里,一副悲伤的表情。
谢天赐不想说话,另外四个堂主也不敢来打扰他,华国明义堂的势力,其实比岛国云义堂的势力还要大,在山田组的六大帮派中之所以排第二,那是因为了云义堂肩负着保护山田组总部的重要责任,这是一种距离上的歧视。
要是真说实力,明义堂比云义堂要强大好几倍。
另个四个分堂,自然不敢和明义堂的堂主谢天赐套近乎,特别人谢天赐那老家伙不想搭理人的时候,最好不要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