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堂回来后。
冯祎凡看着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到处都是消毒剂的味道,各种仪器、玻璃罐子、妥善放置的化学试剂,归类整齐的各种档案,突然心上糟乱透了的,半天都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杨办公室的门一直没关,尽等着冯祎凡吃完午饭进来。结果这人总算是来了,可老半天站在他前些天新添的兰花盆栽跟前,那摸样像是要生吞了一样。冯祎凡抬起手像把兰花叶子上的七星瓢虫丢开,老杨还以为她终于对兰花下手,吓得连忙起身跑过去,“诶诶诶你干嘛呢!”
小姑娘缺心眼,看他警惕的护着兰花盆栽,故意逗他,“还能干嘛,我能干嘛,肯定是吃啊,我还没生吃过兰花呢。”
“你还真有意对我的兰花下手,你你你!”老杨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后头几个实习生来了那么多久,要不是冯祎凡,他们何德何能可以见到一直以资历深、常常一本正经吓唬人的老杨气急说不上话来的摸样,这会儿一个个捂嘴笑得可欢可欢了。
兴许是他们笑得太大声,老杨很快意识到自己超出常态了。急忙拉着小姑娘进办公室准备训斥她一顿,谁料小姑娘拒绝,“你把盆栽拿进去,不怕我等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直接抓过手就吃了呀?”
老杨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转念一想也是,急忙把盆栽托付了大徒弟,然后才带着冯祎凡进去。
办公室的门是关上了,可老半天没传出什么动静来。
几个实习生哪能不知道老杨的性子,他哪儿敢对冯祎凡下手呢?所以,这会儿一大一小的干瞪眼着呢。
最后还是冯祎凡叹了口气,先终结了两人间的沉默,在把周叔中午说的那些话,跟老杨捋了捋。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说这事儿了呢。”老杨一脸意料之中。
冯祎凡觉得好笑,“周叔告诉你了?”
“我挺惭愧的,说来我在局里那么多年,人脉资历都比你深比你广。但我回头发现,我还不如你呢。你这在局里才三个月不到,跟谁都关系好。就拿老周,为了这事儿还亲自跟我求情,让我务必放你几天假去看看。还有司徒,徐……那些平日里特别不容易接近的人,我还纳闷怎么突然都跟我打起招呼了。
不曾想都是因为你,丫头,我还是沾了你的光。”
冯祎凡心上一暖,不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吞了几颗药后,躺在靠窗的那张临时架起的简易床上。她伸手盖住了双眼,声音清冷又沉闷,“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老杨不逼她,低下头继续忙活。
十月的午后,阳光暖意像猫爪子细细的挠,被抚平的往事又被轻挠了起来。想忘,忘不掉。
其实周叔的那番话,就像是冯祎凡的心上投入了一枚深水的、定时炸弹。连冯祎凡自己都说不好,什么时候会爆,爆炸的时候又会怎么样。
良久,冯祎凡有了决定。
她想,要不,趁着近段时间局里还没有事情要忙,去一趟南城看看都好。如果,能揭发真相给那位死者平反再好不过,要是不能,也算她尽力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她也不想在耿耿于怀。
所以,冯祎凡跟老杨请了假。言简意赅的告诉了他南城那起暗案子,她觉得有对不上的地方,老杨听后稍作分析,用专业的理论告诉她,这么一看里面其实疑点重重。
“你去吧,不过,我也只能帮你瞒两天的时间。”老杨放人,又想着跟徐骁湳那出戏还得演到底,急忙补了一句,“回来后,我希望你能收收心在法医办好好的待着。毕竟这是你自己选的部门。还有,法医办不是那么随便的地方,我想这些你都清楚。”
“嗯,知道了。”她点头,收拾东西离开。
留下老杨在后头差点憋内伤……谁要你知道啊喂!你还想真的在我法医办待到退休啊?特案组才是你的去处啊!你知道什么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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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祎凡找周叔要到了那所孤儿院的地址。
“下定决心了?”
“嗯,去看看。”
周叔笑,“路上小心,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需要协助,给这个人打电话就行。至于徐教授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
她不解,“我现在调到法医办了,已经不是特案组的人了。所以……”
周叔一听这话不对,如果被调职,他哪能不知道这第一手资料。周叔越想越不对,下一秒心明如镜。看向冯祎凡一脸可怜巴巴,心下忍着笑。
感情这小丫头还被瞒在鼓里呢。不过也好,留在法医办好搓搓她的锐气,省得这小丫头片子的总能一两句话,把他们几个老家伙吃得死死的。
由于公务繁忙,在加上冯祎凡现在的身份问题,周叔没有专门派人开车送她过去南城。所以,小姑娘道别后自己下楼。
走前,她记起了庄生生曾经提起过褚梦云是南城人,似乎又是在那家孤儿院长大的,想着不妨问问她前后因果,说不准还能省去很多冤枉路。
于是,小姑娘迈开腿跑去法制办找人,到那儿一打听说是褚梦云请了几天的假。落空的冯祎凡只能给褚梦云打电话,“梦云你请假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没,是我家里有些事。”
冯祎凡觉得奇怪,她记得褚梦云曾经提起过自己是孤儿的。怎么突然是家里有事了呢?
“那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可以啊,等会你把时间地点发我手机上就行。”
冯祎凡说好,挂断了电话后,打车回家里收拾衣服,选好了位置后再去赴约。兴许是褚梦云就在附近,很快她来到了赴约的那家咖啡厅。
这家店的生意一直很好,主要客流是面向她们这一代的小白领。褚梦云显然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点了杯甜的,又熟捻的和兼职的服务员打招呼。
两人坐下来闲聊了些近况家常,冯祎凡才说起这次来找她的重点。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个孤儿,从小在南城的一家孤儿院长大,想问问你在的那家孤儿院叫什么名字。”
话落,褚梦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浅褐色的咖啡渍落入她米白的裤子,看上去特别的狼狈。
所以当她提出要去洗手间清洗的时候,冯祎凡没有二话。
只不过,冯祎凡留意到她离席的最后一个动作,不是从包包里面拿纸巾,而是抓过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来这家店的次数应该不少,连兼职的服务生都认识。那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家店的卫生间是不配卫生纸的?还是说,比起裤子上有可能洗不掉的咖啡渍,手机必须拿在手上更重要?”
冯祎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