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俊幸灾乐祸地走了,甄建一脸尴尬地走到秦雪阳面前,强挤出笑脸,道:“我其实……说的不是你。”
秦雪阳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不是让你事成之后就待在襄阳吗,你怎么回来了?”
甄建嘿然一笑,道:“我搞错方向了,我其实是准备去襄阳的,一不小心就游到樊城来了。”
“撒谎。”秦雪阳白了他一眼,悠然叹道,“好好活着不好吗?”
甄建道:“你放心,樊城不会有事的,接下来就算是瓦尔术攻城,也比上次好对付的多了,上次我们只战死了五千人,八千人受重伤,现在这群受重伤的人已经痊愈了,其中一千三百人残疾,也就是说,上次一战,咱们只损失了六千三百生力军,还剩两万三千七百人,加上两万新训练出来的预备军,就是四万三千的兵力,比之前还强,还有啊,匈奴损失了水军,南军营区的兵力就不用守在南城墙了,可以去其他城墙增援,咱们的胜算比之前大多了。”
“你不懂。”秦雪阳长叹一声,缓缓道,“你以为上一次便是匈奴军最猛烈的攻击了吗?”
甄建闻言一愣,蹙眉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秦雪阳缓缓道,“无论是匈奴还是梁国,都不会对樊城用全力的,有一些招数,他们都是留着准备对付襄阳的,若是他们被『逼』急了,肯定要把这些招数提前用出来对付樊城。”
甄建闻言心头一沉,双眉紧蹙地问道:“他们会用些什么招数?”
秦雪阳道:“最有效和最常用的招数,就是往城中放火,匈奴人称之为烈火雷。”
甄建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阴沉,往城中放火?这种招数也太残忍了,这样一来,那岂不是百姓们也要遭殃了。
“你受伤了?”秦雪阳忽然伸手『摸』向甄建胸口胳膊,甄建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胳膊上有一道伤痕,正在流血,似乎是被钉子什么划伤的。
秦雪阳手碰到甄建胳膊,甄建没来由地浑身一颤,秦雪阳也触电似地收回了手,脸『色』有点泛红,轻咳一声,道:“你别误会,你毕竟是我麾下,你受伤了,我有必要关心一下。”
甄建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违心,他从秦雪阳刚才的眼神中看出来,那绝不仅仅是上官对麾下的关心,但他也不好点破,点头道:“多谢关心。”
秦雪阳不断偷瞄甄建,因为此刻甄建光着上身,此刻完美的身材显『露』出来,虽然他的肌肉不是很恐怖,但很均匀地分布在身体上,几乎没有一丝脂肪,而且他每一块肌肉都棱角分明,真的很有吸引力。
秦雪阳又偷瞄了两眼,甄建忽然笑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谁盯你看了!”秦雪阳立刻移开目光,矢口否认。
甄建笑了笑,道:“看就看了呗,还不承认。”
“你放……”秦雪阳差点爆粗口,还好及时刹住车,改口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干么要盯你看,你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去穿衣服,如此袒『露』身体,像什么样子!”
甄建闻言哭笑不得,道:“你有没有搞错,以前你在中军营区的时候,营中士兵倒有大半不穿上衣,你怎么不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赶紧回去!”秦雪阳说罢牵马转身离开。
甄建无奈耸了耸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往回走。
回到军营,甄建见到了叶秋,看到甄建平安回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叶秋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准备询问甄建突袭敌营的详情,但甄建实在太累了,他便没烦甄建,让甄建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甄建起床,得知浮桥已经开始重新搭建了。
甄建骑马来到临汉门,只见这里热闹得很,南军营区的所有士兵都在做苦力,把一个又一个的木船和木板往江里抬,军备处的工匠们忙着指挥把一条条木船跟铁链固定起来,然后往上面铺木板,已经铺了两三丈了。
不仅他们樊城在修浮桥,对面襄阳城也在修浮桥,齐头并进,甄建上前询问了一个匠师,这个浮桥大概需要多久能弄好,匠师说最多只要半个月,甄建闻言开心不已,若是这半个月里,匈奴大军不攻城,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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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大军的中军牙帐中,瓦尔术正在和众将议事,昨夜他们收到消息,水军的战船全部被楚军烧毁了,一艘都没剩下,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噩耗,今早又收到消息,楚人已经开始重新修浮桥了,一旦浮桥修成,襄樊连通,他们就算再耗三个月,也不可能拿下襄樊。
议事的第一件事,就是商议攻打樊城,不能再耗下去了,若是楚军把浮桥修起来,他们就没机会了,攻城时间定在明日。
接下来就是商议如何处决水军统领博尔赤,有的将领认为应该处死博尔赤,有的将领认为博尔赤之前烧毁楚军浮桥,现在虽然大意之下被烧了战船,但应该可以功过相抵。
瓦尔术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博尔赤,烧毁浮桥,是博尔赤身为一个水军统领应该做的,这是他的职责,就算有功劳,也不可能功过相抵,战船被毁,让全军陷入了被动境地,这让瓦尔术很恼火。
商议到最后,有人提议,让博尔赤戴罪立功,带领水军打头阵攻城,要知道,水军也是由匈奴勇士训练出来的,他们的战力也很高,既然没了战船,那就用来攻城吧。
瓦尔术点头同意,他不准备等下去了,立刻传达军令,各军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开始全面攻城。
第二天一早,樊城的岗哨发现敌军异动频繁,立刻报知秦雪阳,秦雪阳登上城头一看,立刻传令各军,准备迎敌,战力军和后勤军都开始忙活起来,各个城墙上架起了大锅,点火开始烧水,水里面掺了粪水,一箱又一箱的箭矢搬上城头,众军剑拔弩张,在城头等待敌军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无数大军开始从匈奴大营中奔出,宛如『潮』水一般往樊城涌来,那些从未经历过战事的预备军们紧张得双手直抖。
敌军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即发。
终于,进入『射』程,城头楚军开始箭雨『射』击,下方匈奴军纷纷撑起盾牌,冒着箭雨往前推进,北城墙面对匈奴中军,也是敌军投入兵力最多的地方,第一批敌军是博尔赤带领的水军,箭雨之下,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虽然有盾牌,但盾牌只不过是减小伤亡率,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想要丝毫无损地靠近城池,绝无可能。
敌军靠近之后,把一架架竹制云梯丢入护城河中,所有人踩着云梯过来,动作缓慢,护城河是个好东西,匈奴军在过护城河的时候,有盾牌也用处不大,被『射』杀了很多人。
终于,敌军抵达城下,架起云梯,开始攀城,众楚军把一架架云梯推开,阻止匈奴军上来。
由于这次樊城之中兵力比上次多,虽然只是多了一万多,但效果明显不一样。
投石器已经进入『射』程,开始朝城头投石块,匈奴的弓弩手也在朝城上『射』箭,掩护前方战士攀城,可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也没人能爬上城墙一半,进程比上次攻城缓慢很多。
瓦尔术接到前线来报,立刻下令:“传我军令,所有投石器,投烈火雷!”
瓦尔术身旁的将军闻言惊呼:“大帅,烈火雷不是准备留着对付襄阳用的吗,若在这里用了,襄阳怎么办?”
“本帅打仗,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瓦尔术冷冷瞪了那个将军一眼,高声道,“用烈火雷!”
“是!”传令兵立刻去传令。
没过多久,匈奴的后勤军们用马车拖来无数的草球,这些可不是草球,外面是干草,里面包着的可是火油桶。
只见他们把这些草球放在火油中泡一下,然后取出来,放在投石器的网兜上,用火把点燃,整个草球立刻燃烧起来,成了一个火球,但木桶是密封的,所以火油桶里的火油并未被点燃。
投石器将火球高高地抛出,火球在天空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划出一道弧线,宛若天降陨石,砸在了城墙上,“啪”地一声,火油桶碎裂开来,火油溅『射』得到处都是,与此同时,火球上的火焰点燃了火油,顿时,一截城墙被火焰吞噬,七八个个士兵被大火包裹,哀嚎惨叫,满地打滚。
其他士兵们见状纷纷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桶,先把众人身上的火扑灭,然后对着那一截大火泼水,想要把火扑灭,可是火焰燃起的火焰,真的不是这一点点水就能扑灭的。
此次攻城,东西两城攻势不强,敌军把大部分力量集中在北城墙,甄建接到命令,带着中军营区的所有人来北城去增援。
秦雪阳也在这里忙着指挥战斗。
匈奴军的烈火雷果然威力非凡,落在城墙上,就能让一截城墙变成火海,飞过城墙,落入城中,就能将所有的屋舍点燃,城中的百姓们四处奔逃,哀嚎恸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变成一片火海。
这一战持续了近三个时辰,虽然有烈火雷相助,但楚军奋不顾死地守城,终于还是守住了城池,瓦尔术久攻不下,下令收兵。
傍晚时分,城中大火终于熄灭,原本的屋舍已经变为一片狼藉,还在冒着阵阵白烟,秦雪阳让甄建在中军营区附近为百姓们搭建帐篷营地,将他们先安置起来。
甄建带着大军一顿忙活,终于把这些失去了房屋的百姓安顿好了,走在安置营中,只见一个个百姓脸上带着痛苦和悲愤,由于营帐实在不够,还有人只能在帐篷外依靠着帐篷休息。
一个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依靠在帐篷旁,正在闭目休息,眼角还含着泪水;一对须发花白的老者相互拥靠在一起,依着帐篷睡着了,他们似乎做噩梦了,在梦中还蹙着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蜷缩躺在地上,雪白的脸上被木炭灰弄脏,原本整洁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
甄建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怒火在胸中翻腾,这帮蛮夷为了攻下城池而不择手段,放火烧城,导致城中近三分之一的百姓无家可归,还有许多百姓当场就葬身于火海,如此凶残行为,让他气炸了肺。
皎月当空,甄建上了北城墙,遥望远处宛如巨兽匍匐的匈奴军营,咬牙低吼:“你们这帮蛮夷,只要我甄建还活着一天,你们休想踏入樊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