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李明清下班前一分钟接到叶宏卓的电话。
“又出什么事了？”
“明清，张德海那个王八羔子非得见你一面，我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他还是不松口。幸好隔着，要不然我指定暴揍他一顿。”
“你和他张老婆子为了他的事奔波了？”
“说了，但死活不为所动！”
李明清隔着电话能感受到他的暴躁。
“明天我去看看吧。”
叶宏卓气愤道：“明清，指望你了，骂死他。”
“呵呵，你还真是看的起我，我很文明好吧。”
“提醒你，张德海嘴上没个把门的，被关后他更是无法无天。老母亲那么惨他竟然没半点心疼，枉为人子。”
叶宏卓被气狠了，挂了电话后自言自语的骂了好几分钟才消气。
监狱。
李明清再次见到张德海。
确实如叶宏卓所说，几个月的时间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李院长，好久不见啊。”
“看你的模样在监狱过得不怎么样啊，后悔吗？”
“后悔？”张德海横眉冷对，“成王败寇罢了。”
“切，你用成王败寇这个词？形容的不准确，你是罪有应得”，李明清讽刺道。
张德海盯着他，“没想到叶宏卓真把你劝来了。”
“这话不对，没劝，我是自愿来的。”李明清眼神清明。
他一顿，不相信道：“为什么自愿来？”
“为了一个青年丧子，老年又为儿子奔波的苦命人”，李明清说的平静，“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听到这话张德海哽咽道：“李院长，你还有点良心。”
“没良心的是你，赶紧写封信，让老人家安心。”
他苦笑道：“事发时，老娘扇了我两巴掌。从我被关进来老娘一次没来看过我，我写信她能安心？”
“扇你是应该的，不来看你是对的，你这样老人看到心里更难受。”李明清好心劝道。
“想让我写信也行。李院长，都说你医术好，你得去给我老娘看病。她年轻吃了不少苦，身体不好，希望老娘能过个安稳的老年。”
“行，我答应了。”
李明清没有丝毫犹豫。
张德海皱眉道：“李院长，别敷衍我。”
“没敷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明清认真道。
十几分钟后，李明清看着他写完信。
临走时，张德海急切道：“李明清， 告诉我娘，我在里面一切都好，她只管安心养老。”
探监时间到，他扒着门，看着李明清。
“我会传达给老人家的。”
“谢谢！”
李明清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下半辈子出不来了。
李明清拿着信来到张家。
张德海家和他住的特别近，就隔了两条马路。
张老婆子看见他招呼道：“坐吧。”
“大娘，你自己在家？”他看着空荡的客厅道。
“他们去公园了，李院长，你来有什么事？”张老婆子问。
李明清把信放在桌子上，“张德海写的信。”
她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是你送来？”
“张德海托我来给你针灸”，李明清坦然道。
“我好胳膊好腿不用针灸，信我会看，治病就算了，我没病”，张老婆子固执道。
“没病也可以针灸，养生。”
“李院长，知道你忙，给我针灸就是浪费时间，你走吧。”
李明清拿出银针，给她针灸。
“昨天针灸了，今天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张老婆子叹气：“哎，我这年纪，不值当。你有这时间能把三四个人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怎么不值当，活到 一百二。”
“说笑了，我自个的身体自个知道，没两年活头”，她感叹。
李明清安慰道：“你还得看重孙子上大学嘞。”
“我可不敢想这好事，现在我就求张德海能被放出来。”
“大娘，你怎么不去探监？”
张老婆子道：“看了有什么用，听说里面特别苦，不去了，看了徒增伤感。”
针灸结束，她觉得浑身舒坦极了。
怪不得大家说李院长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大娘，后天我再过来。”
她摆摆手，拒绝道：“知道你可怜我，但你别浪费时间过来，我身体挺好。”
“大娘，我答应张德海给你治。”
“不用听他的，更何况他被关在里面出不了，你不来他也不知道。”
李明清笑着道：“大娘，我可不做这没良心的事。”
“李院长，你是好人。有很多人需要你的救助别在我土埋半截身子的老人身上浪费时间。我这一口气，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张老婆子看开了，顺其自然就好。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
但儿子犯了大错，哎，没盼头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活着就有希望”，李明清安慰她，“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张老婆子想了想。
看李明清铁了心的要给她治顽疾。
叹气道：“既然如此，你不用浪费时间过来，我去明仁医院找你。”
“好，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别看我年龄大，身体硬朗的很。”
李明清道：“大娘，让家里人送你去医院吧。”
“看情况吧”，张老婆子笑着道。
李明清一出门就看见其他张家人回来。
“婆母，这位是？”
“这是明仁医院的李院长，来给我看病。”
听到这话年轻小伙子关心道：“奶，你哪儿不舒服？”
他又转头问：“李院长，我奶需不需要住院？这些日子她老人家一直郁郁寡欢，你看吃点什么补身体的药啊？”
“针灸就好，隔一天针灸一次，今天刚针灸完，后天你送老人家去明仁医院就好。”
“好，多谢李院长。”
张老婆子脸上总算浮现出笑意。
孙子对她特别孝顺。
原本一家人和和美美，可惜啊，儿子蹲监狱。
李明清为张老婆子欣慰。
幸好家里人对她孝顺，要不然真怕她找根绳子吊死。
李明清回去路上恰好经过附属医院。
他停车，去找叶宏卓。
叶宏卓看见他欣喜道：“哎呦，李院长，快请坐。”
“不坐了，张德海母子的事处理好了。”
“好了？”叶宏卓吃惊，“不愧是你，张德海竟然听你的劝告，不可思议。”
“他折腾着让我去就是想让我给张老婆子治病。”
“为了老人？算他还有良心”，叶宏卓倒了一壶热茶，“我去时差点没把我气死，骂了好几分钟张德海依旧不为所动。”
“你忙吧， 我走了。”
李明清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叶宏卓挽留道：“别着急啊，等会星复医药的人要来，你不参与参与？”
“你们之间合作我参与个什么劲。”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怕你看”，叶宏卓乐呵道。
李明清拒绝，“多谢信任，我有事。”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叶宏卓神秘兮兮道。
“看你的反应，不是好事吧？”
“李晓晓休班，听其他人说她要去明仁医院找你”，他看四周没人小声提醒。
李明清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对护士的日常这么了解。”
“嗐，我这叫走群众路线”，叶宏卓开玩笑，“总之，不一定真去找你，但你多小心。”
“李晓晓什么背景？”
“没多大背景，就是舍得拿钱”，叶宏卓道。
李明清疑惑道：“你上次不是说她有点背景吗？忽悠我？”
“那点背景在你眼里不够看。”
“她家到底干什么的？真是奇怪，怎么我碰到的一个两个都是有背景的”，李明清吐槽。
“家里有人在政府部门上班。”
“懂了”，李明清上车摆摆手，一脚油门出了附属医院。
在政府部门上班的言外之意就是小职员。
要是主任或者部长的话就直接说了。
他突然觉得，在首都碰见个人就有点小背景。
有背景就有背景吧 ，能不能别找他碰瓷，隔三岔五没个消停。
明仁医院。
李晓晓在办公室等四妞下手术。
四妞一回办公室看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以为累出幻觉了。
“李晓晓？”
“姐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李晓晓欢快道。
“我嘞个天，你怎么来了？”
四妞没觉得惊喜，意外倒是挺意外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和李晓晓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并没好到来上班单位给惊喜的程度。
“你这反应太让我伤心了，我又不是来要债的。”
“晓晓，没上班吗？”
“调休今天不上班，你可真能耐啊，一毕业就能进明仁医院，工资可比我多一倍”，李晓晓羡慕道。
“你在哪个医院？”四妞问道。
“咱学校的附属医院啊，还不错，但我想来明仁医院上班。”
“在附属医院好好干呗。”
李晓晓委屈道：“饱汉不知恶汉饥啊，姐妹，你有没有路子把我弄进来？”
“没有”，四妞立刻拒绝。
“怎么这么狠心，我们好歹是同学”，李晓晓说完后靠近她小声道，“四妞，听说你和李院长是亲戚，帮帮忙呗。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你听谁说的？”
李晓晓不悦道：“四妞，你怎么这么能装？在学校就知道，帮帮我吧。”
“爱莫能助，你可以看看招聘信息。”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李院长是从小地方来的，他夫人长什么样？是不是特别丑？”
四妞皱着眉往后撤了一步。
“李晓晓，谁和你说的？李院长夫人比你好看一万倍。”
“别开玩笑了”，她不相信，“听说生了好几个孩子，四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比我好看，是乡下人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乡下人怎么了？看不起乡下人？院长夫人是秦氏公司的代理董事。”
四妞被她气的要命。
真是给她脸了，竟然跑到自己面前说小叔和小婶的坏话。
一肚子歪心眼子。
“秦氏公司？不会是那座秦氏大楼吧？”李晓晓震惊了。
“对，你赶紧走吧”，四妞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
李晓晓厚脸皮道：“不可能，她不是村里来的吗？李院长为什么不和她离婚？”
“李晓晓！别逼我骂你！”
四妞忍不住想抬手扇她一巴掌。
“啧，四妞，小点声，别被人听到”，李晓晓提醒道。
“你还怕被人听到？少在背后编排。趁我和你好好说话赶紧走，要不然别怪我把你从办公室骂到医院大门。”
李晓晓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特别不满道：“你这么疾言厉色干什么，知道你是好不容易从村里混到首都，但你不能忘本，说农村人把你气到了？”
四妞忍无可忍的拉着她往外走。
李晓晓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只能被她硬拉出办公室。
“赶紧走！”
“不走，我得去找李院长，说不定他同意我来明仁医院上班。”李晓晓心存幻想。
“ 别做梦了，不可能。”
两人说话间，李明清从车上下来。
四妞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碰见，早知道就不拉李晓晓来这里了。
李晓晓先是一愣而后激动道：“李院长！”
“四妞，你认识她？”
四妞尴尬道：“她是我大学同学。”
“对，我是她好朋友。李院长，近期明仁医院招护士吗？”
“不招”，李明清说的干脆利落。
他说完就迈着步子往门诊走。
李晓晓想跟上去，但被四妞拉住胳膊动不了。
“四妞！放手！”
“别在这里恶心我，赶紧走。”
“你说这话就过去分了，四妞，我怎么恶心了？一段时间不见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只是想为自己争个好前程而已。你一个关系户，装什么清高！”
李晓晓生气的破口大骂。
四妞深吸一口气，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实在忍无可忍。
“你打我？你别以为你和李院长有关系就为所欲为”，李晓晓捂着脸道。
“别装了”，四妞翻了个白眼。
“好啊，作为同学你还真是无情，等我当上院长夫人——”
李晓晓口不择言，四妞又给了她一巴掌。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四妞打完就走。
心想，这女人疯了吧，什么都说，幸亏没让小叔听到。
李明清隐约听一点，吐槽，“李晓晓太想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