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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你所在的公司或者所在的团体需要处理的事情全部统计起来,你会发现很多人正在做或已经做得事情,大多数是重复的或是无意义的。

比如一个团队10个人,实际产出的成果可能是5个人同周期便能完成的。

周正目前正在做得工作,他不知道团队里的人需要多久完成,只是不太理解,为何这么简单的一份材料,需要他来加班做。

他的工作经验很丰富吗?并不。

他的工作能力很出色吗?并不。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悍吗?并不。

可是就是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在做手头这份汇报材料的时候都不觉得有多么困难,他实在是不太理解整个项目团队这么多人,这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业主直接找到他!

心中有想法归有想法,为了快速响应,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继续向下分配,且不说执行的时效性,单是质量问题都够麻烦的。

等他将这份洋洋洒洒不过三四千字的材料编辑好发送给业主方之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的时间。

仰躺在洁白的大床之上,他放空着自己的思想,突然就觉得人生有些无趣。

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赎罪?

为了未来?

还是……

他有些想不明白。

白天在旁听席的时候,他想的是罗阳去死,他的念想也就是罗阳去死。

下午在李晴家面对李晴的时候,他想的是李晴恢复正常,只是恢复正常之后两人是否还在一起,他却是想都没想。

而晚间协调日后每日晚间项目会议的时候,他想的是这样工作的进展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他作为一个副总经理,总不能太过离谱,至于这么辛苦图个什么,他倒也没有认真去想。

刚才接到业主投诉,着急要这份材料的时候,他想的也只是为什么项目组在现场的情况下,这个小问题还会由业主直接流转到自己手中,需要自己加班来完成这件事,却也没想过这个材料他们拿过去到底有什么用……

可是这会儿他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时候,他望着天花板想要牵挂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很空。

父母有些苍老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李晴呆滞且警惕的目光在他脑海中闪过,家乡变了模样的村庄田野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曾经放荡不羁的憧憬幻想也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些场景仿佛被打碎了的镜片一般,各自闪闪发光,却相互交错,没有一个能在他的心海里映照出清晰的故事线条和场景。

所以牵挂到底在哪里呢?

心又该安在何处呢?

他有些恍然,又有些惶然……

我心安处,在何处?

......

第二天一早,周正便早早吃过早餐出现在李晴家门前。

李晴这时候正在房间吃饭,周正害怕吓到她,便没有直接进去。

但想来李晴是意识到他来了的,在听到他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能明显的察觉到她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

在听到周正与母亲的对话之后,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才让她没有过于惊恐,而是接着吃起饭来。

“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一些好了......”

周正摇了摇头,“阿姨不用客气,我吃过早饭过来的。”

李晴母亲客气一笑,“那你先座一会儿吧,晴晴估计还需要吃一会儿,她吃饭比较慢......”

“我知道的,在h城她都不爱吃早饭的。”周正笑着说道,回忆到以前幸福时光之后,人也不由得有些苦涩,如果一直是之前那样的幸福时光多好啊?

“不吃早饭可不行,不健康。不过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早上都想多睡会儿。”

周正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才能帮晴晴恢复记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李晴母亲柔和的问道。

“嗯,我有些担心。”

“担心没有结果?还是担心吓到她?”

周正叹气,“又怕没结果,又怕是不好的结果......”

李晴母亲将目光投向开着房门的李晴房间,隐约能看到她的背影。

“是还有其他原因吧?”

周正一窒,这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着实不太舒服。

“小周啊,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很多事情不用说,我也都能理解。有些事,不要去想那么多,也没必要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做事前深思熟虑没有错,但如果想的太多了,利弊权衡的也就会更多,一个人太过权衡利弊,不好......”

周正不敢看对面的这位长辈,就像他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一样。

只是不敢看对面这位长辈是因为羞愧,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是怕自己狼狈。

“其实晴晴也不是失忆,自己女儿什么样,当妈的其实最清楚,她就是怕,那个变态如果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就会一直怕,怕噩梦重演,怕以后的生活。她现在其实就是在自己骗自己,所以对外界的感受就变弱了,我这个当妈的,看着心疼,却也没办法。这段时间我哪里都不去的陪着她,就是为了让她不要那么怕,可是这终究只是来自于长辈的保护,她需要的也不仅仅是来自于长辈的保护。”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晴母亲转过头看了周正一眼,目光复杂,估计在想,如果当初知道女儿谈了个跟自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对象时就把女儿“绑”回来,估计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些事情了。

可是时间怎么会倒流呢?

“我们过去吧,我先进去,你在门边等着,看她反应怎么样。”

周正按照李晴母亲的交代跟着她走到了房间门口,李晴依旧坐在桌边,看着窗外那棵大树。

只是在母亲进来之后,她便转向了房门的方向。

李晴母亲将碗筷收拾好,就那么站在女儿身边陪她一起看着门边的周正。

“晴晴,要让他进来陪陪你吗?”

李晴警惕且认真的看着周正,板着脸,却难掩恐惧。

“晴晴,你昨天刚见过他啊,又忘了吗?”

李晴摇了摇头,“正哥......”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只有蝉鸣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晴妹儿.......”周正有些难为情的叫了句,然后缓步上前。

两人私下里的称呼,当着李晴母亲的面喊出来,多少让人有些尴尬。

看着他慢慢靠近,李晴身体稍微颤抖了一下,便迅速平静下来,只是之前一直盯着周正的目光却转到了别处,不敢看他。

周正缓缓周到她的身边,试探性的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晴妹儿,是我......”

李晴轻“嗯”一声,却已经又是满脸的泪水。

李晴母亲似乎早已料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了周正。

接过手帕,周正控制着手上的力度,轻柔的为她擦拭着眼泪。

“没事儿,我在呢......”

李晴扭头看他,那些闪躲、那些恐惧终于慢慢消失了,最终全部汇聚为委屈,就这么扑在了他的怀里,再不受控制的大声哭了出来。

周正眼睛红红的,可终究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晴母亲见如此情景,便端着餐具轻声离开了房间,没有再打扰两个各自悲伤的年轻人。

.......

许久之后,李晴的哭声慢慢消失,周正的腹部已经是一片湿润。

他的要有些痛,就这么搂着仍在抽泣的李晴坐在了床边,始终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自己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吗?

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想太多吗?

说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吗?

有用吗?

发生的事情会因为两句话便消弭了吗?

那些痛苦的经历会因为几句安慰的话就不存在了吗?

身体上残留的印记会因为语言便能轻易恢复了吗?

那些不堪回收的磨难会从人生中抹去吗?

显然不能。

在这种时候,一切的语言都是虚无的,一切的承诺都是无用的。

说的多了,反而让人不信任,说的满了,反而让人更担忧。

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周正的承诺,不是周正的安慰,她要的,只是一个陈述,一个她想要了解的陈述。

就在周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时候,认出他来的李晴已经在他耳边悄悄的说出了她的疑问,而这疑问,也是她的期望吧?

“罗阳死了吗?”

周正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李晴,看到的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泪水润泽过的眼睛有些肿胀,却泛着光。

这双眸子不再是之前呆滞的模样,不再是警惕害怕的模样,也不再是委屈的模样。

这双眸子带着灼灼期望,期待着周正给她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复,期待着周正能够给她一个让她完全信任的生活环境。

一个没有罗阳的世界,或者说,一个罗阳已经死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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