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
楚军围城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可却一直没有发动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强攻,只有发石车每那轰隆的声响成了家常便饭。沛那本就不甚雄伟的城墙,已经渐渐地变得残破不堪。
楚军大帐中,孙策和季书、诸葛瑾已经开始研究对沛的最后一战了。
站在沙盘面前,诸葛瑾指着沛城的西面侃侃而谈道。
“沛久历战火,虽然汉军也有修补,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捶打,一些破损越发显现出来。臣这两日细细观察,其中以西门城墙破损最为严重。若我大军集中兵力攻其一点,西门必定一战而破。”
“除此之外,我方的发石车虽还达不到魏国‘霹雳车’的水平,但威力、『射』程都已大大提高,发挥趋于稳定,足以造成有效的杀伤。臣建议,让工院的匠师们从今日起不再进行发石车的改良实验,转而全力指导士兵制造已经成型的发石车。待决战之时一同发力,万石俱发,必让汉军肝胆欲裂,无力抵御我军进攻。”
季书、孙策听后连连点头,这和他们原本的计划十分契合,让计划的一部分更加的具体、可行,也让他们萌生了一些新的思路。
季书轻轻道。
“伯符,你也给咱们楚国的新兵器取个名字吧。”
给厉害的兵器取个响亮的名字,既能让己方的士兵心里更踏实,仿佛多了一张底牌,也能让敌军更为忌惮。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往往在心里上也能取得一定程度的效益。
但孙策琢磨了一下,摇头道。
“先不急,月英这个大师还没出手呢。我还是想让月英再改良一番,等咱们的发石车最终定型了再取名。”
到这里,孙策看着季书有些歉意地叹了一口气。
“算算日子,月英也快要临盆了吧。子渊,你快要当爹了。”
快要当爹了
季书愣住了。
心中却有些欣喜,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若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看淡了生与死,忽然缠绕上心头的,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
众人一时沉默。
在散发着血腥和流逝着生命的战场上,谈起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三人不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报!”
一声清亮的喊声让他们回过神。只见一名令兵飞快地走到孙策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呈上军报。
“琅邪大捷!请王上过目。”
众人眼前一亮,孙策急忙接过军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好!好啊!公瑾干的漂亮!”
孙策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怀了,让季书和诸葛瑾都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过之后,孙策把军报递给季书,季书也细细查看起来。
周瑜在军报上,他率领一万精锐深入徐州腹地奔袭琅邪,被诸葛亮识破。随后其部与三万汉军在朱果山一带展开决战,依仗全军将士勇猛作战最终取得了大胜。
此战,楚军精锐折损六千,斩杀汉军一万九千人,俘虏六千余人。徐汉上将张飞被赵云重伤,大将廖化被凌统生擒,大将周仓被甘宁斩杀。
诸葛亮带着三千残兵退回下邳,与刘备的五千兵马合在一处,死守不出。
张飞的几百残兵逃进了淮阴,而淮阴城内还有糜竺的一万大军。
周瑜剩下的四千兵马彻底占领了琅邪,控制范围正向东武港等身后地区延伸。朱治领兵三千赶去支援周瑜巩固地盘,黄忠领兵六千包围了淮阴城。
长江战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楚军由战术『骚』扰转向了战略进攻。只等黄忠拿下淮阴城,楚军就能打到下邳城下了。
“等关羽收到消息,沛城中必定大『乱』,这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
孙策的不错,周瑜的胜利让这场大战从相持转入了决胜阶段,眼下的形势已经倒向了楚国,这也是趁势拿下沛的良机。
若能消灭关羽所部,徐汉就彻底完蛋了。
正因如此,季书才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急急道。
“传令蒋钦,让他立刻严密封锁沛、下邳之间的道路,决不能让消息传入沛。”
令兵楞了一下,看向孙策,见孙策点头才应诺离开。
“子渊,你这是何意?”
待令兵离开后,孙策转过头有些疑『惑』地向季书发问。
他不明白,季书为什么要封锁消息,这明明是一个对楚军有利的消息。
“老虎受赡时候,也正是它最危险的时候。大哥,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孙策沉『吟』了一番,如今局面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急躁冒进的理由,遂点头道。
“好,依然交给你全权指挥。”
沛城头。
“梁哥,今都开始限粮了,你城里这粮食还能够吃几啊?”
话的是一个瘦黑的男子,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看起来有些邋遢。
和他一起靠着城墙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显然这个梁哥已经是个老兵了。
只见,梁哥正专心致志地用一块布片擦拭着手中的利剑,闻言看都不看男子一眼就回答道。
“那是上将军和徐祭酒该『操』心的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男子吃了瘪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梁哥,那你楚军昨和今怎么不来攻城了?那发石车扔石头的时候还是挺吓饶。”
梁哥认真的打量着剑刃,仔细擦拭,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梁哥,那你楚军什么时候才会退军啊。”
梁哥放弃般地放下剑,不耐烦地道。
“等东面打赢了,诸葛军师带着兵马来救援,楚军自然就退了。”
“梁哥,那你”
“嘿,你烦不烦啊!,我警告你啊,再不闭嘴我就揍”
梁哥被弄得不胜其烦,站起来摆出一副要打饶模样恐吓。然而还没等他话完,砰的一声响,一支箭打在他的头盔上。
梁哥哗地一下跌坐到地上,吓得了一身冷汗。
“敌袭!敌袭!”
慌『乱』的声音在城头响起,众人反『射』『性』地乒在墙角。这是两个多月来,他们总结出来应对投石最好的防备方法。
随着而来的是稀稀落落的破风声。
这不是发石车在投石!梁哥一边缩在墙角,一边这么想着。其实也不用怎么猜,稀稀疏疏的几支箭矢落在了脚边。
楚军的进攻很快就停了,快得就像下了一场临时雨而已。
倚在墙垛上偷偷看去,楚军果然已经退去了。梁哥又看了看脚步的箭矢,上面都绑上了一些布条,他好奇地捡起来查看。
“梁哥,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啊?”
不识字,但梁哥懂。
梁哥还来不及话,周围却已经笑开了。
“什么?我军在琅邪大败,张飞将军、周仓将军战死,廖化将军、诸葛军师被擒,楚军已经包围了下邳!”
“切,楚军真能吹啊!咱们汉军主力可都在东面,而他们主力却被我们挡在了沛,他们拿什么赢?这个牛皮也吹太大了。”
“哈哈,这编瞎话也不编的像样点,怕不是咱们主力已经杀进江东,他们急了吧!”
周围的声音喧哗不堪,梁哥也不用多什么了,合上布条道。
“这是楚军的劝降书。”
笑着接过去瞅了又瞅,明明不识字却看得津津有味。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掺和着问道。
“梁哥,难道真是我军大胜,楚军急了?这两发石车不过来,不会是诸葛军师已经带兵杀过来,那楚王领兵去抵挡了吧?”
梁哥看着城下悠哉悠哉撤湍楚军,轻轻道。
“是就好了。”
时间很快又过了半个月。
士兵们原以为楚军急于劝降,己方的援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便是关将军的通报也是如此。
然而半个月来,楚军依然没有一丝急于攻城的迹象,反而是部署的发石车越来越多。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众人心头不出的压抑。
粮食的分量又减少了。
原来还能吃个半饱,现在只能吃个三分饱,到了夜里一群饶肚子饿得咕咕响。
士兵们之间开始有些不好的流言,比如偶尔『射』来的那些劝降信都是真的,比如楚军已经攻破了下邳,只剩下他们在这儿不自量力地扛着,又比如楚王现在还不攻城完全是心怀仁义,不愿多开杀戮。
执法队抓几个人杀了,大家便不再敢胡了,只是人心惶惶,偶尔偷偷私下骂几句。
这夜里,又跟在自己的什长后面守夜。
夜里很安静,虫嗡呜低鸣,风中传来远处另一队士兵的窃窃私语。
听不清,懒得听,也不用听,闷闷地倚在墙角。
“快放吊篮下来!”
一个想大声,又不敢大声的压抑的声音传入耳郑
是谁?是什么人?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挪了挪身子,没动。
梁哥向下张望了几眼,开口道。
“放吊篮,是咱们的斥候。”
吊篮很快放下去了,众人合力把一名斥候拉上了城头。梁哥气都没喘匀,张口就向那斥候问道。
“兄弟,战事怎么样了?给我们。”
斥候失笑了一声,歉意地道。
“这是机密,我只能向关将军禀报。”
“也是,也是。”
梁哥连忙赔笑了两声,众人失去兴致般散去了。派了两人随斥候去见关将军,只剩下梁哥和两个人待在一起,只听梁哥轻轻道。
“完了。”
“什么完了?”
疑『惑』地开口,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话。
梁哥漠然地瞥了他一言,叹息道。
“要是捷报还用保密吗?楚军的劝降信上写的,怕是真的了。徐州完了。”
当夜,沛的全体士兵都收到了关羽下达的凌晨时分往下邳突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