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夜。
在营寨门口值守的杨二打着哈欠在空地上来回踱着步,他抬头瞧了眼暗沉沉的天,寻思着不要下雨才好。
毕竟这里只是临时的营寨,简单用木栏围起来罢了,连个坚固的箭塔都没有,下了雨他们这些值夜的又不能钻帐篷,得淋到天亮。
“什长,你说宣汉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这种熬夜的晚上,随便聊点天时间总会过得快些。其中一名士兵张口问起这个许多人都关心的问题。
门口只放了一个拒马桩,杨二打量了下,在低处找了个能坐的木杆弯腰坐了上去,抬眼看向了提问的士兵。
“听说是闹了匪患!一伙贼盗趁夜杀光了守军,把城中的大户人家都打劫了一番就熘走了。”
周围的士兵却都是不信。
“就一伙山贼哪用得着调我们临郡的兵马?头,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杨二一听底下的士兵质疑他,扯着脖子、瞪起眼睛说道。
“怎么不可能了?忘了,当年锦帆贼的甘宁,可是把巴西、巴东、巴郡都打了下来,当时绵竹也险些陷落。若非张任将军奇兵天降,一战击破数万贼寇,这蜀王的位置指不定是哪个世家的人来坐呢?”
“不过也有人说是楚军假扮商人潜了进来,是要破坏商道,阻止后方给前线送物资的。具体怎么样,只有上面当官的才知道。”
杨二撇撇嘴,决定要换一个话题,不然再问下去,他可真不知道上面的情报。
士兵们听到杨二言之凿凿,登时信了几分,一名士兵就接着问道。
“这么说,那贼寇也可能是楚军假扮的,头,这伙人有多少人啊?”
“鬼知道!不过这永安城和江州城都还没丢呢,最多潜进来几百人吧。”
“头,我知道了!那甘宁现在不是楚国的徐州牧吗?当年的反贼肯定还有余孽藏了起来,我们这次来就是要”
众人听那士兵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那士兵还没说完就响起了一阵破风声,数百支箭失就如同狂风卷过,门外站着的几名士兵登时变成了刺猬。
杨二吓得亡魂皆冒,反射性地要站起来,却一头撞在拒马桩斜立的木刺下方,又疼得跪倒在了地上。他这才回过神,趴到地上奋力爬进了寨门,扯着嗓子乱七八糟地大喊道。
“楚军来了!锦帆军杀进来了!”
营寨内侧还活着的几名士兵慌忙把大门关上,更远处还有几十名听到动静的巡逻士兵正在赶过来。
可是来不及了。
夜色之中,无数楚军士兵冲杀过来,仅存的几名蜀军门卫根本不敢阻拦,一个劲地往寨内跑。一眨眼的功夫,楚军就撤去拒马,打开了寨门。
“寨门失守,锦帆军杀进来了!”
听到敌军的报警,身先士卒的韩综顿时气急败坏,他啐了一口痰,举起刀怒喝道。
“甘将军他娘的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抢我们的功劳?弟兄们,给我杀!今日定要叫蜀人记住我‘羽林军’的威名!”
“杀!杀!杀!”
羽林军的将士闻言也憋了一口气,狂热地冲向巡逻而来的蜀军士兵。
一时间,厮杀骤起,乱声一片。
这里喊着“锦帆军杀进来了”,那里喊着“羽林军杀过来了”。
一些离营门近的蜀军还在慌乱中反击。
一些离营门远的已经往营寨的后门去了,而为首的就是领兵的绵竹太守费观。
费观可吓的够呛,底下的士兵以为他知道宣汉的情况,其实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他只知道宣汉城失守了,一千守军都没了消息。哪怕是夜袭,这也得一两千人吧?
这么多敌军是怎么潜到蜀国腹地的?
不知道。
消息上还说,楚军抢走了几个世家的奴仆,加起来得有四五百人。
他和驻守巴西的邓贤当即得到命令,各领三千兵马围剿出现在江州城身后的楚军。
所有人都认为永安出了问题,很可能张任已经投降楚军,季书即将攻打江州城。
费观万万也没想到,这支消失的流寇居然会杀向他!
营寨后门静悄悄的,旁边的白蜡林在夜色中显得阴森恐怖。此时,林中更是亮起了一道道鬼火。
“敌袭!”
反应过来的蜀军慌忙假起盾牌。
火失落入人群中顿时让逃亡的队伍大乱。
三轮箭雨过后,林中冲出大批楚军,为首的男子大喝道。
“羽林军霍弋在此,敌将休走!”
“退!退回去!”
此时的费观,三魂七魄早已吓走了一半,见乌泱泱的大军杀来,立刻下令退回营寨去。
这点出乎了霍弋的预料,他在周围的紧要处都设下了伏击,可不止林中一处伏兵,哪想到只打了一下就把敌军吓得缩回去了!
你倒是逃啊!
你要逃了,起码能走脱几个人去报信吧。
现在这不成瓮中捉鳖了吗?
霍弋一时愣住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各处伏兵集中过来进攻。
看了看关上的寨门和如临大敌的蜀军士兵,霍弋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弓箭手,射击!有多少火箭,给我射多少火箭。传令,让其他地方伏击的兄弟们过来,准备强攻寨门。”
刚开始,费观还喊着“等待援军”的话来支撑蜀军的意志,但随着楚军勐烈的攻势,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正面应敌,这支蜀军都不见得能抵挡住羽林军,更何况混乱中的蜀军甲胃、兵器、弓失都有缺失,许多士兵更是找不到上级。
韩综从正面杀穿蜀军,待霍弋攻破了另一侧的寨门杀将过来,费观就知大势已去。
最终,费观带着七八百人向羽林军投降了。